失眠的夜

作者: 扫云 | 来源:发表于2019-01-24 18:15 被阅读151次

停不下来的脚步任我走天涯,今晚特别想家,想妈妈。这种感觉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

翻来覆去睡不着,翻看手机,哇!我禁不住喊出了声,今天是妈的生日(早就备注了)已经很晚了,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十点多,妈可能睡了?是不是还等我电话?都怪自己,忘了这个日子,怎么可以呢?真的不可以啊,可还是忘了,犹豫之中,拨了熟悉的号码,只一声回铃,接通了电话“大儿,还没睡那?”妈的声音高兴、清脆!

“妈,祝你生日快乐!白天太忙,给忘了!”妈的声音堵住了我所有的顾虑。

“没事,我都没当个日子,你还记得!妈挺好的,不用惦记,我一天没事就打打扑克,溜溜弯。你一个人在外要多长点心眼,不用惦记我,家里还有你姐呢!”

“妈!我给我姐打钱回去了,明天她就会给你送去,别舍不得花,我挣得多,年底还有奖金呢!”

“我不需要钱,手里的够花了。不过也行,寄回来我给你攒着。”

“妈!给你是花的,不是留着的,你过得好,我才放心啊!”

“我不用你惦记,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挂了吧,没事了,早点买车票,别再不好买!”

那头已挂断了电话,妈也是女人,而女人都会撒谎,我苦笑着,摇摇头。妈总是这样,对我有说不尽的嘱托,又总是先挂电话。妈的性格确实不用惦记,什么事都能掌握明白,也能料理明白。

百天的时候我就失去了父亲,没有印象,更没有交集,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

爸爸车祸去世后,妈出于善念想和两个哥哥一起过,大哥二十岁,二哥十八岁。可哥哥的二姨总怕两个哥哥吃亏,非要分家。一边张罗给大哥介绍对象,一边帮我们分家。妈认吃亏,爸死后给的血金钱和家里所有的财产(无非就是几条鹿和三间房)我们哥仨平均分,姐不是爸的骨肉,不参与分配。同时把自己也列了出来。不到一岁的我只有听之任之的份。

当然,首先接纳我们娘仨的还是姥姥家。姥姥家离学校比较近,妈就靠卖点小孩吃的、用的、玩儿的,挣点零花钱。姐姐不爱学习,据说啥也学不会,后来索性就不念了。姥姥家经济条件不错,但毕竟还有老舅和舅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不愿给姥姥填麻烦,不顾姥爷的阻拦在外买了房。只图离街里近,好能做点买卖,为今后铺条路。

春天的时候,妈起早把饭菜做好,利用一点点时间收拾菜园,白天去离家不远的街里出地摊,卖衣帽鞋袜。这是家里主要的生活来源。那一年我五岁,模糊记得,成天找姥姥、舅妈、还有表姐。妈说,不让这几个人来家里看我,否则走后就哭个没完。生活中唯一的陪伴就是姐姐。

冬天的早晨,家里很冷,煤气罐的火苗成了我和姐取暖的宝贝。在妈走之前它始终温暖着我,妈走之后火炕也热乎了。一个小被总不离炕头。家里柴火有限,妈挣钱一条线,舍不得雇工,更没有体力弄家来太多的烧柴,窗户上的玻璃花成了我最简单的玩具。冻得通红的小手宛如妈脸上微鼓的模样。

一天最大的盼望就是妈能早点回家,饥饿的肚肠总是不太听话,情不自禁地喊“妈!”妈不怎么买零食回家。进屋就烧火,暖了屋子也好了饭。

可那天屋里却哪都是烟,从炕沿缝里、从炕席边上,哪都冒。弄得我和姐眼睛通红,只得穿上棉袄往外跑。

只见妈从大门外搬进了梯子立在烟囱根底下,找了块砖头用绳子拴好。此时邻居家的叔叔过来了“这哪是女人干的活啊,我上去吧,大姐!”

“不用,我能行。帮我扶着点梯子吧!”

冰冻的地面,叔叔用砖抵住梯子的脚“去,你俩去叔叔家待会儿!”妈边往梯子上蹬边吆喝着我和姐。

姐没动,我也傻呵呵地看着。突然妈脚下一秃噜,半个身子降了下来,小腿明显卡在了梯子的“杠”上。不由自主“啊”了一声,吓我们一跳。

“妈,卡坏没有?”姐突然撒开我,跑向妈妈。

“大姐啊,还是我来吧!”

“不用,真的不用,让别人看见不好。我上高没问题,就是鞋底打滑了!”妈边说边又上了去。一只手扶着梯子,一只手怀抱着砖头,很慢,很小心,也许腿很疼。妈妈走到最高处,把转头慢慢竖到烟囱里,上下拽动着绳子“咕咚咕咚”一下一下,后来我知道那叫“通烟囱”——是农村必备的活。我们都仰着脸看,觉得妈没有不能干的。

妈下来的时候更小心,下来一只脚就坐在“横杠”上,反复十几次才回到地面,白了头发黑了脸。

“大姐可真是女强人啊!”

“不算啥,只要不费太大力气的都没问题。”说着低头要抗梯子。

“我抗家去得了,这还用你送吗!”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了,兄弟!”

“大姐别见外,邻居住着,有啥为难就言语一声!”

“好的,用得着我会叫你的。”

屋里的烟已经放没了,可没有一点温度“玲子,把你弟带大姑家去,这屋一时暖和不上来!”

“我不去,太远了”姐姐执拗着。

“不去,我要在家里烤火,姐!”

家啊,啥样都是自己的家。妈只能把煤气罐搬进屋,点着了。我和姐就围着碗口大的火苗取暖。妈则点着了火,可缝隙里还往出冒烟,这下,妈可急了。大冬天的,难道还得扒炕?妈嘟囔着“去吧,去你大姑家住一宿吧,这不是烟囱根的事儿啊。”

大姑家不远,可我和姐姐都不爱去,还没离开过家,没离开过妈。妈也看出来了,也不再为难我俩。转身出去,拿来了刨炕的工具,把煤气炉挪到了墙根处。掀起了炕席,一下一下把炕头刨开,搬走一大块青石,出了一个洞,呼呼往外冒着是灰还是热气还是烟,妈猫腰伸手往外掏着脏兮兮的“黑土”

“都说不好烧,这堵的,这回没问题了”妈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告诉我和姐姐,像是胜利的使者!

妈把先刨开的干土又去厨房哪儿弄来一些,用煤气罐烧了些热水,和成了泥巴,用炒菜的铲子一下一下把炕又恢复了原样。只是炕席放不下,少了睡觉的地方。

天已经黑了,屋里更冷了,姐姐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我。

生活把妈练成了坚强的女人,我从来就没感觉妈有什么不能的。只知道妈的炕席底下总有一个顺手的木棒子……

现在想来,妈也是女人,也有她的孤独和害怕,只是没有可靠的肩膀,妈就得选择坚强。有人劝妈再走一步,可妈说啥也不肯。妈说,谁愿意帮我养这俩孩子?即使有人愿意,我还不一定能看上他。我这一生就交给了儿女,享福遭罪都是我愿意的。

我俩一天天长大,步入校园的我,有了新的环境。从小受妈妈的熏陶、教育,我和同学关系都很融洽,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始终受老师的喜爱和同学的关爱。我中学的时候,会攒钱的妈要盖房。说是姐姐大了,嫁女儿的时候一定要有像样的家。姐姐老实、没文化,一定要给姐姐撑个门面。

姐姐出嫁那天,妈哭了。说,姑娘这辈子苦了,虽说没干啥,却始终帮妈守着这个家,看着弟弟长大。这一家三口还没分开过,这嫁闺女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这是我见妈第一次哭。

妈的前半生就这样走过,我也接受不了陌生男人走进这个家。直到我长大,姐已成家。只要能帮妈干的活,我从不落下。努力着保护妈妈。十三四岁的模样,就把自己看成长大。学习的路上我没让妈操过心,因为耳边经常听见,这孩子要是出息了,她这一辈子就算没白守啊,一辈子守寡,可真是不容易啊!

生活从来不会亏待每一个爱它的人,妈六十岁了,坚强了一辈子,干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如今我人在天涯心在家,夜里,今晚失眠了,觉得好想妈,好想家,好想揽一下她的肩膀,好想抱一下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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