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作家的自省自律

一梁晓声写给妹妹的信

一个作家的自省自律

已经是第三遍读这封信了，第一次读此信时，是在20年前。记得当时读过之后，我在心里把作家一顿臭骂。我心里想：“梁晓声，你什么东西？妹妹眼瞅着就要下岗了，不但不帮忙，还在这装清高，让自己的弟弟妹妹安心过小百姓的生活。求人说句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二次读此信时，是在10年前。记得当时我哭了，即为作家，也为自己。我因为在一家国企当一个小头头，我的一些亲属找到我，非要给他们的孩子谋个一官半职。可他们的孩子一无学历，二无能力，专业又不对口，弄得我左右为难，最后只能以我的“忘恩负义”收场。也就是从这时，我才读懂了作家的心思，知道了他做人的难处。

今天，当我再次打开此信时，我读出了一个作家，当他遇到亲人的求助时的自尊、自爱、自律和自省。

一个作家的自省自律

面对妹妹的求助，梁晓声说：“我知道，你想让我动用我的同学和战友的关系，帮你和弟弟妹妹们调到经济效益好的单位工作。…可是，为了一种目的，一次次回去铺垫友谊，联络感情，实在是太违背我的性格。”

“他们对我当然是很好的，我也一向视他们的友谊为‘不动产’，唯恐一运用，就贬值了。所以，你们几个弟弟妹妹的困难，还是由我一个人承担吧。

“有一点必须说明，像我这样一个写小说的人，如果与某些官员有些友谊，那友谊也是过去某种特殊感情的延续。这种友谊的基础，在现实中是很薄脆的，就好比用手捏的江米人，存在着便是美好的。

“但若以为空腹时可以充饥，便大错而特错了。既不能抵一块巧克力什么的，同时也毁坏了那个美好。

“更何况，友谊也应具有相对的意义，那么，也只有我求人家帮我之时，而几乎没有我帮助人家之日。我一个写小说的，能指望自己在哪一方面帮助人家呢？

一个作家的自省自律

“我觉得，有些时候，对小百姓而言，求人简直意味着高息贷款，付出的利息往往是人的志气。没有了这志气，人活着的状态，往往就自行瘫软了。

“我主张，首先设想我们在生活中遇到的困难，是无人可求的，将自己置在孤立无援的境地。结果是，某些困难并非我们估计的那样不可克服。

“最近，我常想，地球上绝大多数人，其实都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生活水平线上，过着小百姓的生活。

“我觉得，人在任何情况下，只要不是苦役式的命运、完全没有自由的生活，那么，他至少可选择两种不同的生活态度，至少可以过两种不同的生活。即积极的态度和消极的态度；乐观的生活和沮丧的生活。而这也意味着，同一情况下，两种不同的生活质量”。

一个作家的自省自律

作家写给妹妹的信，虽已读过多遍，但毫无厌倦之感，反倒是有一种常读常新之感。

我常想，梁晓声当年也是一位走红的作家，为了自己的家事都不肯去求助别人，这样的境界是多么难能可贵。如果换成现在的某些年轻人，他们才不会管得了那么许多，他们把求人当成踢石头，走一路踢一路。如果踢出来一把金钥匙，则兴高采烈；如果什么也踢不出来，却也不懊悔。石头踢疼了脚，皱皱眉头而已。今天你求我，明天我求你，互相活的都很累。

许多时候，我们多学学作家的风骨，也许会为自己增添不少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