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与习性

January 14, 2019

关于目标与习惯，谈起来，总有人说“想要完成目标，达成梦想，便应该先培养一个好的习惯”，这话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好比想拿到作文比赛冠军，你最好培养一个每天写三篇长文并反复修改的习惯；想在游泳比赛里取得好成绩，就应该有一个每天坚持游泳多少多少小时的习惯；想要通过考试，就最好养成每天反复咀嚼知识已获得新知的习惯，等等。

习惯，当然不仅仅是有上面所谈及的那些好的习惯，还会有很多的坏习惯，例如大的坏习惯——抽烟上网，小的坏习惯——不喜欢喝水，等等。这些坏习惯的养成，并不是为了完成什么目标而培养的，它们相比于上面的好的习惯而言，是自由的生长过程中产生的习惯，就像是小动物成长过程中也会有一些不由自主的习性一样。像研究动物一样，这些或好或坏的习惯，我们在本文里称为习性。包括可以养成的好习惯——可能不让人那么开心自由——例如读书的习惯，练字的习惯，也包括一些坏习惯，例如不由自主地想要玩游戏看电视，忍不住地想找别人玩儿，等。

在保持理性的快乐是值得追求的前提下，我们进行以下的讨论。处在智人社会里的智人，每时每刻都在同其他的智人有交往碰撞，这种智人间的交互远胜于一个智人可以独处的时间（鲁滨逊的故事毕竟极为少数）导致一个智人的快乐的来源绝大部分（几乎所有）来自于同其他的智人的交互——尤其在信息交流愈加丰富的信息时代。而在这之上，在这些来源于智人之间交互的快乐中，分为正义的快乐和邪恶的快乐（比如有的精神疾病患者以伤害其他智人为乐），绝大部分被智人社会所视为正义的快乐，是来自于其他智人的认可（包括尊敬、赞赏、崇拜、关爱等）。而这种其余智人的认可，是需要以完成一些目标的方式赢得的——好像游戏里的成就任务一样。这是完成目标的必要性——为了防止有人问出“为什么要完成那些目标”之类的问题。

所以我们可以得到一个小结论——在不能脱离智人社会而单独存在的前提下，如果想获得正面的快乐，那么你有理由去完成一些目标。换言之，如果你可以遗世而独立，那么就完全不必在乎其它智人动物们的目光和看法了。

智人之间的非正义的快乐，便是一些“变态”的行径，例如强暴、例如虐待，大概是为了新鲜感和刺激感而做的事情，并没什么意思，带来的后果也往往不会很好。

除去智人与智人之间的连接产生的快乐，还有的就是智人单独时候的快乐了，这时候它与其他的智人不做联系，在它的意识里，想不到其他的智人，它沉浸在自己与这世界的关联之中了。这便是另一种快乐，是米兰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提及的“幸福就是简单的重复”，就是在这里我会说到的习性。

习性给人带来的快乐是跟其他的智人没有大关系的——其他的人对此的影响都很小，比如说上网玩游戏，是觉得好玩、兴奋，所以才去做的，比如说抽烟，比如说去到郊外看风景，都是因为自己的心情好，所以才做的（其间有些涉及到了动物的兴奋刺激，或许在这些行为发生的时候人不是那么理智）。某些人的习性——不为完成什么目标而做的事情，当然也可能是其他人为了某些目标而做的事情，例如有人看书，不为功名不为利禄不为人夸，就是喜欢了解书中的东西，而其他的人可能是为了某些目标——考试、工作等。

这种与其他智人无关的单个智人的习性，通常来说是使得他们快乐的——至少是不忧虑的。而为了某个目标而做的事情，则几乎所有的都需要经历一些烦恼忧愁，而后众里寻他千百度，拨得云开见月明，在达成目标的时候享受到一种喜悦——这种喜悦是得到了其他的智人的认可时的喜悦（也包括自己对自己的认可）。

习性是可以养成的，但是可能是需要在对事物的“兴奋应答机制”还没有完全养成的时候才比较容易养成。不然在已有的“兴奋应答机制”的基础上，很容易被越来越强的对已有的某些东西的兴奋给覆盖掉。

故而，如果生活里想完成某个目标，不必要给自己安排“每天晚上怎么怎么样”，“养成什么什么的习惯”——这会带来不快乐的感觉，而且时间一久，容易使人忘了为什么要重复做这件事情。这时候，比较好的方法就是告诉自己“要做到这个目标”。目标过大的时候，也容易被一直持续的烦闷给击倒，这时候需要将大的目标分为小的目标，在每一次小的目标完成的时候，用完成的喜悦来冲淡之前努力时候的烦闷。以情绪为粮食，那么努力就相当于是在劳动，情绪会逐渐低沉，情绪一旦低沉到了某种程度，便会导致怀疑、烦闷、甚至放弃。完成目标以后，就好像是饱餐一顿，情绪高涨，完成目标获得的喜悦越大，便越可以支撑之后的努力，将大目标分为小目标，就可以使人很好的及时得到情绪的补充，维持一个稳定的状态。

想要凭着“养成好习惯”来使日子舒坦的人，往往是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的人，这不是真正的潇洒，是他心里的“再说吧”的表达。“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如果只因为这句话就去做好事，而不知道做好事乃是他自己的天性，那他就还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更不用说那些是为了“前程”而去做好事的了，因为做好事往往跟达成目标不是一回事儿。

优雅轻松的习性，刚毅拼搏的目标，是人之一生顶在头顶的一架天平的两边，一边重了，一边便轻，一边高了，一边便低。如何衡量，须加思索。不可遗世，你我都不是仙人；也不可落俗，毕竟心里还有清泉白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