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咖啡馆内多了不少客人，但他们与服务生一样，都是行动队的特务伪装，所有人都是为了配合坐在昨天同样位置上的钱克行动。
咖啡馆外也埋伏着不少特务，依然是赵晖亲自带队，李肃与孙雨同样在其中。其实昨天他们两个也在现场，就埋伏在街道上，但因为赵晖不让收网，两人均未现身。这次他们与赵晖在一起，直接监视咖啡馆内情况，随时准备配合钱克行动，以确保万无一失。
如此部署，实际上是吴石群的意思，也为了让几人都在彼此视线中。他依然希望“启明星”不在自己部下中，即便是在，只要“启明星”根本没有机会行动，也就无人可以证明这一点，那么戴老板就不会因此认为吴石群是无能之辈。
但另一方面，假如“启明星”依然不知死地要在互相监视中强行行动，那么其他三人必然也能及时发现并予以铲除，毕竟他们手上沾染的八路、新四军和延安系红色特工的鲜血太多，谁也不会放过真正的“启明星”。
不知道吴石群如意算盘的四大亲信在现场紧张等待着，时间已慢慢接近三点。
赵晖首先发现了芳羽，这位实为时空精灵的美女正不紧不慢地向咖啡馆走来，常渊则不远不近地暗中跟随。两人只是略略目光一扫，便已将伏兵看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们也不说破，虽然在这个领域中他们没有了横扫千军的异能，却也依然豪气不减。
钱克见芳羽进了门，心中石头顿时落了地。如果芳羽今天不来，那吴石群一定会将责任归咎于昨天钱克露出了马脚。既然芳羽来了，就算今天未能抓住她或者再出什么差错，钱克的责任也会大大减少。
当然，钱克并不急于现在就收网，芳羽准时赴约，也恰恰说明确实另有同党，那么今天的关键就不在于芳羽一人，而是能否将这条线上的红色特工一网打尽，彻底根除八路与新四军在城内的内应。
本就好色的钱克立即拿出看家本领，笑吟吟地起身迎接，将美女迎接到桌前，还主动拉开座椅，颇显绅士风范。说起来，这钱克与汉奸中的其他好色之徒不同，他重视赢取美女之心，而并非强行占有，所以他虽然好色，却从来没有做过让女子反感之事。放到现代社会，钱克这方面的举止顶多算个“海王”，却不会被判刑。当然，叛变投敌当汉奸，这是大罪，比“海王”可要严重多了。
芳羽对于钱克的殷勤，也是微笑以对，两人老规矩，装模作样喝了几口咖啡，便向外走去。特务们暗中紧紧盯梢两人，常渊则默默观察着蠢蠢欲动的特务们。
再次来到这僻静处，钱克忍不住问：“不是说今天让我见其他同志吗？同志们在哪里？”
“‘百灵’？你还活着？”
听到这声音，钱克不由呆立当场，他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宋懿然。钱克当时激动地过去与对方拥抱，热泪盈眶地说：“我活着，当然活着，你也活着，太好了！”
芳羽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而宋懿然与钱克都激动地互相问候着，她一时也插不上话。宋懿然终于意识到把芳羽晾到了一边，急忙解释说：“芳羽，这个是我红军时期发展的下线，他奉命打入国府特务组织，在组织安排下进入了别的小组。后来我们两个小组都遭到了敌人破坏，我逃走了，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钱克：那时我的上线牺牲了，他宁死都没有招出我，我才得以潜伏下来。但当时我们两个小组之所以被破坏，是因为出了叛徒，我查不出叛徒是谁，不敢在国府特务那里继续待下去。正好吴石群去招揽汉奸，我又改往这边潜伏。
芳羽：（冷冷）你害怕被国府的特务查出你的真实身份，就反而当了汉奸？
宋懿然：（也不满斥责）你还没有恢复组织关系，未经组织批准，就私自跑到汉奸这边来，你这是严重违反纪律的。再说，你不能为了自保就当汉奸啊！
钱克：组织不是联系不上吗？再说，我只是表面当了汉奸，实际上我到这边，每次他们去迫害抗日志士，我都找各种理由搪塞不去，结果被他们认为我只是懒散混日子而已。另外，我也暗自在搜集他们的情报，希望有一天能回到组织怀抱。我不知道宋姐姐也潜伏到虚空市了，否则我早就投奔宋姐姐，不当这狗汉奸了！
芳羽：你们的人前天还追捕你这宋姐姐，你不知道吗？
钱克：前天？哦，宋姐姐，你就是那个女裁缝吗？
芳羽：怎么你们没有照片或者拼图吗？
钱克：照片我们是真没有，我们行动队原来有个会做拼图的，但上个月被重庆特务“黑妖狐”给暗杀了，从那以后我们行动队就没有拼图师了。
宋懿然：照片的事，是我平时尽量不去拍照，就是担心有一天敌人会凭着照片对我不利，所以他们没有我们照片是正常的。
芳羽：那……就算他是你以前的同志，他应该不是“启明星”吧？
钱克：我当然不是“启明星”，是那位姓岳的老同志在行动队被服部老鬼子用了吐真剂，说出了接头暗号。吴石群认为这是找到启明星的机会，就去部署，并派我来找启明星，最后我反倒被你们误会成“启明星”。
芳羽：（冷冷）你昨天是真想逮捕我吧？
钱克：哪有？我知道你说有别的同志是缓兵之计，我故意信以为真，把你放走。不然，昨天你已经被行动队的特务重重包围，怎么可能毫发无伤地离开？
芳羽：你真的不是为了诱捕我们更多的人？
钱克：我都没想到你今天真会回来赴约，我昨天故意表现出几个破绽，你没看出来吗？为什么你非要回来找我啊？
芳羽：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玩什么把戏。如果你真是自己人，那么关于“启明星”你知道什么？
钱克：服部老鬼子怀疑“启明星”潜伏在行动队，就是赵晖、我、孙雨和李肃之中的一个。
宋懿然：（大惊）“启明星”潜伏在行动队，还就在吴石群身边？这可能吗？
钱克：我们四个也不相信，吴石群也不相信，他认为这是服部老鬼子的阴谋，为了让我们内讧，好拖延时间。
芳羽：他拖延时间干什么？
钱克：当然是为了让吴石群无暇惦记那个“深水乌贼群”的资料。你故意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其实不就是想引发吴石群与服部老鬼子之间的矛盾吗？现在矛盾是起来了，但还不够尖锐。而且我认为服部老鬼子的判断未必是空穴来风。
宋懿然：为什么这样讲？
钱克：“启明星”近年来的活动，基本都是发生在我们四个人驻扎地，而且好几次我都觉得“启明星”就在我附近，只是我不能确定是谁。
芳羽：既然这样，那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既要想办法弄到“深水乌贼群”的资料，最好也能查清“启明星”的下落，就算查不清，也要设法对“启明星”的行动进行掩护。
钱克：你们放心，我就算豁出性命不要，也会完成这次任务。但宋姐姐，我只希望，假如我牺牲了，能让组织上恢复我的身份，告诉我的家乡父老，我不是特务、不是汉奸，我是红色的，是组织上的人！
宋懿然：你不要瞎说，什么牺牲不牺牲的？你要保住自己的命，等到胜利的时刻，自己去经受组织考验，恢复组织关系。现在日本战败了、投降了，那服部老鬼子瞒不了几天，咱们的队伍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攻城的，那时你就拿着“深水乌贼群”的资料，最好再有“启明星”的推荐信去找部队。
钱克，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咱们交换一下情报吧。
于是，当钱克与芳羽重新出现在特务们的视野中时，钱克又打出了放人走的手势。虽然疑惑不解，赵晖也只能再度“网开一面”，任由芳羽潇洒离去，宋懿然则熟门熟路地悄然归家，其他特务无人察觉。
当钱克回到行动队总部，吴石群需要他作出这次放走芳羽的解释时，钱克却要求单独和老大聊聊。吴石群察觉有异，便欣然应允，让其他人先退出。
当房门被赵晖从外面关紧，钱克便迫不及待地向吴石群报告：“老大，不好了，我碰上过去的熟人了？”
吴石群：（紧皱眉头）过去的熟人，戴老板那边的？
钱克：不是，是以前红军那边的地下人员，代号“杜鹃”。原来跟岳老头接头的女裁缝就是她。
吴石群：（顿时明白过来）你是说，那个原来介绍你加入红军那边的女大学生？听说她以前是你的梦中情人，你才会受她的赤化蛊惑。
钱克：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关键是她不知道，当初那两个小组都是被我出卖的。
吴石群：对啊，这件事知道的没几个。恰好当初我也在戴老板手下，参与了这次任务，所以我心中有数。这次还真是巧合，当年那两个小组，除了你识时务，投降了我们，只跑掉了那只“杜鹃”。没想到在我们即将回到戴老板麾下的时候，她又飞到了我们眼前。对了，你该不会是念在旧情，所以放走了她吧？
钱克：我是不能不放，因为她和与我接头的那个小妞告诉我不少事情。
吴石群：但愿这些事情对我是有价值的，不然就算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只要把你当初的事捅给八路那些人，他们对叛徒可是从不手软的。
钱克：（擦去头上冷汗）是，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您放心，我对您一定是忠心耿耿。我要报告的是，我现在也怀疑“启明星”就在我们行动队内部。因为根据他们所说，在我第一次去接头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启明星”留下的暗记，“启明星”希望他们明知我是假的，依然过来接头，来制造“启明星”还不知道延安线任务的假象，这不就是对“启明星”的掩护吗？
吴石群：（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这个“启明星”早就跟他们接上头了？
钱克：我认为，不是跟他们接上头了，而是跟那个岳老头接上头了。其实我一直觉得那个老家伙死得蹊跷，现在想到，他的死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他已经完成了任务，认为自己可以毫无遗憾地去死，也就是说他临死前顺利见到了“启明星”并交待了任务。二是他领教到吐真剂的厉害，虽然自己熬过了第一轮，挑选性地给了咱们一些次要的情报，但他害怕再有一轮，自己就忍不住会将“启明星”的秘密说出来。另外，“杜鹃”固然没有明说，但是我隐约觉得岳老头是知道“启明星”是谁的，“杜鹃”不过是一个交通员而已，根本接触不到“启明星”真实身份这么高级的秘密。
吴石群：（懊恼）我怎么就没想到呐，我还以为那个女裁缝多重要，原来关键是那老头儿。
钱克：所以我觉得女裁缝只是一个小角色，她打算积极配合“启明星”完成计划，我们恰巧可以顺水推舟，将“启明星”挖出来。
吴石群：这本来也是我的计划。但我还是很在意两件事。一是他们与戴老板手下的“黑妖狐”到底是什么关系？“启明星”要抓，“黑妖狐”我可是敬而远之，毕竟将来都要同在一个碗里吃饭。二是杀了我们的人，救走这女裁缝的是一男一女，他们身手很好，以前没听说过，他们又是什么人？
钱克：从头到尾，“杜鹃”没有提过“黑妖狐”，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不知道“黑妖狐”的存在。“黑妖狐”的出手很可能是临时起意，而不是双方早有默契。至于那救人的一男一女，女的就是跟我接头的那个，脚步轻盈，出手灵巧，绝对的高手。男的没有露面，但是我总觉好像一头可怕的雄狮在旁环伺，却又不曾现身出手。我们幸亏这两次没有实施抓捕行动，否则一旦惹怒了这高手，我们必然死伤惨重。
吴石群：（轻蔑训斥）你这胆小怕死的毛病又犯了！什么高手？在当今之世，面对洋枪洋炮，无论什么武林高手。是龙要盘着，是虎要卧着。别炸刺，否则我一发子弹送他去见张三丰，让他跟武当祖师研究武学去吧！总之，你眼睛要放亮一点，给我盯紧这院子里究竟谁有问题，发现任何线索向我报告！
钱克：是！那“杜鹃”那里……
吴石群：你们约好了下次见面时间了吗？
钱克：没有，不过那个叫芳羽的女的，只要有事会给我打电话。
吴石群：好，长线放着，等她的电话。我倒是要看“杜鹃”也好，这两个高手也好，到底要跟我玩什么花招。如果他们以为这虚空市注定要落在八路和新四军手中，那他们就错了。我打算拿来加官进爵的礼物，才不会留给那帮穷棒子！
就在吴石群咬牙切齿地表明决心的时候，常渊正大为恼火。他万万没想到芳羽与宋懿然，居然把接头的特务当成了自己人，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
常渊：“朝霞”同志啊！一个多年没有见面，而且从国字头投到日字头的特务，你怎么可以这么相信呢？
宋懿然：（不以为然）常渊同志，你没有接触过“百灵”，对他有怀疑我可以理解，但请不要质疑我的判断。他是我当年亲手发展的下线，虽然他的父亲是地主兼资本家，但他为了革命背叛了自己的家庭，曾经不顾自己安危保护过我们的同志，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他只是跟我一样与组织失去了联系而已。
常渊：你所说的一切，没有被组织证实过不是吗？你们当初两组人，你以为只剩下你一个，结果他很意外地也剩下了，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宋懿然：不能因为我们在敌人的血雨腥风中幸存了下来，就怀疑我们啊！他只是还没有机会被组织考验而已，现在就当作对他的一个考验，不行吗？
常渊：现在是考验的时候吗？咱们陷入这完全被封锁的孤城，外面部队的情况怎么样，咱们不知道。真正的“启明星”究竟是谁，咱们也不知道。出了门到处都是日军和汉奸特务，只要走错一步，咱们就可能和“夜云”同志一样牺牲。
宋懿然：你害怕牺牲吗？我不怕。
常渊：我也不怕，但咱们绝对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宋懿然：常渊同志，我必须告诉你。现在我们已经跟组织上失去了所有联系，却还要担负着配合“启明星”拿到“深水乌贼群”资料的重要任务。我们必须凝聚能找到的一切力量，才能完成。我相信“百灵”一定可以帮助我们的，他如果别有用心，我跟芳羽是绝对无法离开那里的。还有，你也说过，你虽然跟我同一信仰，却不是与我相同职业的人，所以你不具备这一行的经验，我现在需要你信任我、相信我的判断。
常渊：没错，我确实不是干这一行的。但我与芳羽所经历过的一切，超出你的想象，人心之复杂我自信见多识广。这个所谓的“百灵”身上疑点重重，我们绝对不能信任。
宋懿然还要说什么，芳羽忽然缓缓开口：“没错，我也不信任这个人，但是未必不能利用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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