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二十多年前曾发表的文字,转此以记之)
望着女儿瘦弱的身子心里直急。一日三餐见她慢条斯理横挑竖拣的就餐风格,心里总是受着“强压怒火”而“好言相劝”的心理折磨。
每期,学校的学生素质报告单会告知我们女儿“缺铁少钙”的信息,于是,AD钙奶、羊乳钙之类毫不犹豫地搬回家,可女儿嫌甜的太甜、鲜的膻气重,做出一副受苦受难的样子,伤害我的心。
于是,讲一些自以为能感动得“上帝”落泪的往事:妈妈小时候一年只能在大年三十吃上一顿白米饭,一个冬天餐餐是红薯就萝卜丝,春天最好的生活是乔麦糊糊小麦面汤等等。女儿睁大双眼,不知乔麦为何物,并露出“红薯最好吃”的谗模样,最后想流泪的却是自己。
今天的市场,总叫人错乱了季节感。冬天有春季的黄瓜、茄子,夏天能买冬季的萝卜、白菜,而儿时的饭桌上却是四季分明的。
春夏,是家中粮仓露底儿的季节。于是,等不及大豆落花,等不及乔麦干渣;嫩嫩的大豆煮熟了虽微苦也香甜,石磨碾出的乔麦粉搅成糊糊,放点青菜加点盐,我们会将小碗舔得光亮;如只吃一顿保你感觉食中最美的是燕麦粉掺老南瓜面糊,又香又甜,直撑得兄妹几个腰粗肚圆。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新打的稻谷挑回了家,我们高兴地拍打仓板,猜哪板以上是空哪板以下有谷。妈妈也将黑黄的干红薯米与大米的比例做很大调整:由四升掺一升调至三升半掺一升,我们用辣椒炒腌菜拌饭吃,别提有多香了。
冬天,是昼短夜长需少吃一顿的季节。早上出去放牛羊到日上竿头回家吃妈妈留在锅底儿的早餐,晚上围坐在火塘边盼等炉锅内煮着的红薯当晚饭。兄妹几个争先恐后翻找锅底或已熬出点红薯糖或已烧出点锅巴的那几个,吃起来会格外甜美。
一年中最美的一天便是大年三十的前夕。除夕“守岁”,妈妈会给每个人贰角或伍角“压岁钱”,穿上新花布衣花布棉鞋,而最诱人的还是火塘周围用小瓦罐煨着的猪脚或鸡肉。妈妈总是轻轻地对我们说:等明天早上“团年”时再吃吧,而爸爸总会摸着小弟的头,忍不住发出号令:吃吧,吃了再煨;于是,一只猪脚或一只鸡几分钟内便被消灭干净。这时,爸妈会望着一张张满是油腻的脸,淡淡地笑。
看着我儿时的影子,我在想:如能让女儿过过那种粗菜淡饭的日子,她会有怎样的感受呢?
(多年前发表于《长沙晚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