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和没羞没臊

高雅和没羞没臊

我来鞍山之前，在西北的乡镇上过班。也就是短短的两年半时间，辞掉了公务员的工作，因为那个地方在我的想法里，对于从没到过农村的我来说，新鲜过了是呆不住的。更何况，那里并没有所谓的青山秀水，不过是十年九旱的地方，也可能是我的名字天生对于干旱有个绝对工整的反义，我在的那两年，风调雨顺，可是原本就风调雨顺的地方在这两年里，洪涝灾害，损失无数。那里的父老乡亲民风淳朴，除了种地养殖、做点小买卖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营生的方法，还有就是，要向别人去证明自己与别人的不同，甚至于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这件事乡镇政府的人做起来轻车熟路，可是老乡的村长们做起来就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信手拈来。一般来说，传达上级文件指示会加一个盖帽，比如“为贯彻执行......”、“为落实......文件指示精神”等等。可是每次去村部列席会议的时候，村长们翕动的嘴唇总是很难发出乡镇领导的那一段段高大上的话。我想这个时候，他是很想说出来“毛主席教导我们”之类的话。可是，现在贯彻执行的不是毛爷爷，而是“毛爷爷”。

村长时不时的憋着脸，天很热，脸颊顺流而下的汗珠表示了他此刻心情的纠结，“汗滴禾下土”的情景在村委会的会议室里淋漓尽致。最后，村长实在没有办法，一拍桌子，“CAO你们妈的，老去上访干鸡巴哩。有什么事不能村子里解决。”
也许是惯性的原因，几个坐在会议室上面的人，听见村长发话之后，习惯性的鼓起了掌，正当大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全体参会人员也都鼓起了掌......

其实，我更加喜欢这样朴实的村长和话语，有什么事就喷薄的表达出来，但是最好不要借助性器官去加重这层含义的特殊性。
我们走在路上，经常会遇到基督教或者天主教亦或者其他类似教派，他们会对你说，哈利路亚。很多人听了会不知所云，甚至更多的人都不知道哈利路亚是赞美的意思。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我上的小学是一个来自韩国的天主教会创办的，在中国还没有兴起素质教育的时候，我小学已经享受到了各种外教的培养，当然这和我们本次要说的无关。

听到“哈利路亚”的人都会觉得奇怪，你赞美就赞美，为什么要对我说出来，这就是没有能正确理解对方的意思。这不是说给你听的，也未必是让上帝听见，关键还是会像曾经说过“毛主席教导我们......”一样，这样会显得自己比较有思想。因为我小时候说这句话最多的人，是在每次周末礼拜之后，蹲在教会门口乞讨，再打车换地潇洒的乞丐们。那时候才九几年。

还是说到那个乡镇，村长说完X之后，与会的小姑娘会异常的羞涩，这让村长觉得自己很是有魄力，于是再以后的会议里，只要想不起来“最高指示”，一般都是用X来代替，村民习惯了，也就在说完X之后鼓掌欢呼，这也使这种风格越来越重了。

我很喜欢打篮球，在村里，活动场一般都配备很不错的设备。村长总会带着一帮老球痞子在一块和初中老师干一场，虽然双方球技各有千秋，但是一般这些人来我是从来不参加的，打过球的人都知道，小动作太多就容易干仗，老球痞子队总会凭借凶悍的球风屡战屡胜，那个时候，初中新来了一个很有气质的教语文的女老师，每次来看球，总会让初中老师队越挫越勇，那场比赛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最终，老球痞子队有一人听说蛋蛋都被踢爆了。

村长很是生气，对着当值的裁判，也就是体育老师恶狠狠的训斥，通篇竟然没有一个X，这让我们很诧异。这场球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那个蛋蛋爆了的老球痞子在一周后的一场比赛中，再次登场，把初中的某位老师干了个肩胛骨脱臼。那个很有气质的语文老师终于发现，这个篮球和她大学时候看过的学长们打得篮球没有一点一样的地方，就再也没来过。初中老师队没有了精神支柱，蛋蛋爆了都能让自己队肩胛骨脱臼，从此再也没了心气，似乎也就再也没有赢过。一场毛时40分钟的比赛，几场下来平均比分也就是15比8左右。村长也在比赛中，有继续贯彻了那一句句X，可是球场上X越来越多，开会中的X也就越来越少，越来越正经，搞得后来村民鼓掌都鼓得毫无生气。

想来想去，这些表达忠心的“贯彻执行”，可能并非对某个人，那就是对于权力的顺从罢了。这不是什么秘密，就好比“门庭若市”和“门可罗雀”的同义词就是“退休前”和“退休后”。都是X，有些人讲出来就显得很爽甚至很高雅，有些人讲起来就没羞没臊。天天喊着“贯彻执行”的未必就是真的“贯彻执行”了，高唱为官清廉的人转眼被带走调查的也不算什么新鲜事。当我再次想起那个村长骂骂咧咧的表达性器官的时候，村里的村民不但佩服他，也真的是把工作做到位了；后来，“贯彻执行”说得多了，村民对于他的意见也就多了。拿爱情作比喻的话，有些人喜欢行动，有些人喜欢说“我爱你”，至尊宝第一次讲那个“一万年” 的时候，未必对紫霞有多喜欢，等到真喜欢了，不过就是抓着手看着爱人飘向了抓不住的地方。那日我突然发现，但凡对某项工作说出了“X你妈的，老子还.....”的时候，就说明要真干了。而“为了贯彻执行”也就未必了。

后来我到了鞍山，听说那位村长太老了，老到连球也打不动了，那帮老球痞子也不光蛋蛋瘪了，就连皮肤也松弛的要比吸了毒。新来的大学生村官或者是乡镇干事，继续和初中老师干，初中老师也就继承了老球痞子队彪悍的球风，嘴上也就继承了各种形动词加上X，这些新中国的花朵们终于没有办法融入这种高强度的比赛。纷纷不再参与，一代球场就此荒废，留下了蛋蛋爆了、肩胛骨脱臼，X和“贯彻执行体育强国”的标语，在一阵阵的风沙中，销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