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那些树

爷爷是一位很爱种树的人，幸好农村有足够的土地资源满足爷爷的这项爱好。他在老屋小院的左角边种了一颗葡萄树，右角边种了一棵栀子树，院外的左边种了一棵柿子树，院外中间种了一棵枇杷树，院外右边种了一棵桑葚树，菜园边上种了桔子树和李子树。

爷爷种的这些树，让我们家族从来不缺水果吃。每到果子成熟的季节，爷爷会把姑姑姑爷们都喊回来，人多力量大，上树的上树，爬梯子的爬梯子，还有拿着长长的竹竿钩子捣弄，我和姑姑、表妹们，拿着箩筐在下面接，大家一起摘果子别提多兴奋热闹了。不一会儿，就收获了几箩筐。

摘完果子，忙累了，一大家子坐在树荫下，围在一起边聊天，边享受那美味的果实，一副家和万事兴的幸福美好画面。等姑姑们要回家的时候，爷爷奶奶早已用蛇皮袋，平均分好了果子，让姑姑们每人带一袋回家。那时候我特别舍不得姑姑和表妹们回去，好想她们能多待一会儿。

爷爷种的那些树，不仅满足了我们的味蕾，还是我们童年的游乐场。我们经常在树荫下跳橡皮筋、抓石子、玩老鹰抓小鸡、捉迷藏……男儿们玩弹珠、斗鸡、打纸票……

后来，老屋年老失修，爸爸叔叔们要重建新屋了，院子和有些树，拆的拆，砍的砍，只保留了门前的柿子树和枇杷树。长大后的我们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喜欢上了更多其他五彩缤纷的水果，把家乡的果树早遗忘在岁月的长河里。

直到爷爷去世多年以后，我再次回到家乡，看到那两棵柿子树和枇杷树，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我看到树下年少的我们在欢乐地跑着笑着。这些树，年复一年，历经多少风吹雨打，依然坚挺在那里，不曾动摇，岁月让树的年轮越长越有气魄，流年的无情，却让逝去的爷爷无法像这树一样永远都在。

每次回去看到那树，看到那满树的果子就想起爷爷，五一的时候吃枇杷，十一的时候吃柿子，满嘴里都是童年的味道，是爷爷的味道。

爷爷一生勤勤恳恳，除了做点小生意，一辈子做庄稼，自给自足，自得其乐。他就像他种的那些树一样，坚韧挺拔，无论经历生活的多少艰苦磨难，从未动摇。

所以上天是眷顾爷爷的，八十多岁的爷爷，去世时很安静祥和。永远记得我见到爷爷最后一面时，他的面容。他那么瘦小地躺在靠椅上，看到我来了，朝我微笑了一下，话语不太清楚，依稀记得是说我回来了。我能感受到爷爷因为我的回来，如此高兴，又如此和蔼可亲。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人之将死的时候，原来是如此骨瘦如柴。我不喜欢任何人看到我的眼泪，我跑到外面，在爷爷种的树下，泪流满面。

每年“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清明时节，我都会追忆缅怀爷爷。电影《寻梦环游记》里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我也要像爷爷一样，在门前种下很多树，让爷爷永远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