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得空儿,看了张影碟《高考一九七七》。这部由江海洋导演的作品,介绍了一群来自北京和上海的知识青年,在黑龙江农场的八年劳动生涯中,日日苦中作乐,思想日益麻木。在那个改革开放的前夜,他们透过高考制度的变革看到了新的人生希望。
电影真实的再现了三十年前的那段往事,令人浮想联翩。我也经历了那个年代,也赶上了那场变革,也参加了那次高考,并由此成了时代的幸运儿,因而很有感触。
昨夜,我又翻出了自己的下乡日记,从那浮皮潦草的文字中找寻出些许记忆的断片,除修改了个别错字外,我把和高考有关的文字原样端出,是为对三十年前的回忆。
1977年10月21日
今天,从广播中听到了教育部关于大学招生工作的几点意见,人民日报为此发了社论,要点如下:
今年招生工作在第四季度开始,明年二月底前学生进校;招生工作由县区初选,学校录取,省市自治区批准;招生对象:工、农、知识青年、留城照顾对象、复员军人、应届毕业生,在校学生成绩优异者,也可申请报考;报考年龄要求在二十岁左右,二十五岁以下,有特别才能者可延至三十岁,要特别注重66、67两届毕业生;报考生可根据自己的特点和爱好,填报2--3个学校和学科的自愿;应届毕业生今年占一定比例,以后逐年增加;今年面临考生特别多的情况,各地要非常重视,要德智体兼顾,择优录取,特别是文化考试;今年招考分文科、理科,文科考语文、政治、数学、史地,理科考语文、政治、数学、理化。
广大青年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接受祖国的挑选。被录取者要刻苦钻研,勇攀高峰。未被录取者,不管是下农村,进工厂,都要努力学习,为四个现代化做贡献。
1977年10月22日
今天新华社又发表了“教育部负责人就高等院校招生问题答记者问”:今年招生对文化水平要求高了,要求考生具备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今年全国统一考试,由各省市自治区拟题。
1977年11月14日
高考报名今天截止,我们知青点二十人中有半数人报名,我报的是文科,明天开始填报志愿。我准备报北京大学文学系、兰州大学中文系和武汉大学图书馆系。其实复旦大学新闻系也挺好,只是除兰州大学外,北京大学、武汉大学和复旦大学在甘肃只招四名文科生,太少了,必须把兰州大学加上。
生产队长许祖平昨日结婚。
十二月二日、三日两天考试,尔后初选、体检、学校录取,一月上旬发榜。
1977年12月6日
考试结束了,总的情况是这样,第一门政治考试比较满意,全都答出来了。数学考试八道大题做出七道,附加题不会做。七道题里有五道全对,另两道有小错误。语文的作文题目是:不到长城非好汉,我答的好像有些跑题。史地题很简单,答的也一般化。这次考试恐怕是失败了。
1978年1月14日
听说省里要分两批公布考试初选名单,第一批名单已经到县里,高崖公社有八个,都是平均分数在60分以上的;第二批即将下来,是平均分在50分以上的,高崖公社可能有三个。听说全省第一批的初选名单和大学要录取数基本相符,所以第一批初选的被录取的希望很大。被初选的人要重新填报志愿,每人补报七个。
甘肃全省文科招收学生290人,其中甘肃师大90人。
1978年1月19日
初选通知昨天发下,高崖公社共21人,其中中专5人,文科5人、理科11人。21人中有我们兰空知青10人(含马家集中专一人),我在第一批初选名单中。
今天去公社体检,补报了七个志愿,甘肃文科招生学校总共也不到十个,但一个学校可以填多个专业。小队和大队都给填写了鉴定,许祖平给写的还不错,李家磨大队就给盖个公章。听说下月中旬发榜。
1978年2月23日
昨天高崖公社发来通知,第一批初选上的七名知青中,有六名录取,唯独没有我的录取通知,真让人扫兴。
徐:西北大学,岩矿综合分析鉴定;
杨:重庆建工学院,港口及航道工程;
陈:西安冶金建筑学院,地下建筑工程;
章:兰州大学,历史系;
黎:华中工学院,机械制造;
解:北京工学院
1978年3月1日
前天从榆中县文教局得来消息,在全县高考录取的24人名单中,包括我的名字。昨天去兰州大学,找省招委询问,查对结果是,省招委于上月20日在市邮局发出一封编号为1354的入学通知,挂号为722。此信21号到安宁邮局,22号又退回市邮局,以后下落不明。
又去市邮局查询,一般挂号信得一月未收到后才给予查询,但对方已答应给尽快查找。
1978年3月5日
原来是我的录取通知因地址不详退回了学校(大概不能直接写兰空这样的部队称呼吧),兰空政治部出面,3月2号从省招委和市邮局开回介绍信,我回高崖公社办好了户口,又去甘草店粮库交了粮,办了粮食关系,知青点的行李也拉了回来。
大营知青点17人去年四季度的团费共0.85元,已转交给了杨秀义。
明天去县里转团关系,明晚乘66次出发,8号晚经北京转车去大连。
我的报考号是:11823
大学录取号是:770105
录取通知号是:1354
录取挂号信号:722
以上摘自我在下乡时的九篇日记,平淡的文字中记叙了当年的高考。也就是这些在当年看起来似乎平淡的高考,改变了我和许许多多和我一样的人的一生。
我感谢那次高考,但我对高考意义的认识却是在许多年之后的事儿了。去年是改革开放三十年,母校和电视台都约我们这批“第一届”采访,我很坦诚的告诉他们,我当年高考,就是为了离开农村,高考和招工、当兵一样,都是离开农村的出路。高考对个人的意义、对民族的意义、对国家的意义,我是在多年之后才逐渐领悟的。我还说,和我们当年借台自行车,带着馍(干粮),骑行十七八里去赶考的情形相比,如今的高考又走向了另个极端。
当年我们几个从高崖公社走出的大学生,如今都在不同的岗位回馈社会。章杨两位女士分别在深圳和广州的两所高校里当教授;陈先生远赴澳大利亚做学问;解先生在西安服务于空客公司;久未谋面的黎先生听说也在大学执教;一直在地质战线的徐先生早年在塔里木盆地找油,后又去苏丹,近几年在中石油的塔吉克斯坦公司任职。独有猫,偏隅小城,打发光阴。
前些日子,徐先生给我发来一个邮件,内有一张异国风景。俺问图片的标题?徐答:岁月沧桑。俺说建议改为:岁月如歌。徐曰:good!

2009/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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