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幻象——戏

作者: 栗酱爱生活 | 来源:发表于2018-08-08 10:28 被阅读0次

    乡下的春节一向热闹,尤其是子孙繁盛的家族。子孙越多,福气越满。看见幼稚儿童在厅里到处乱跑,空气里都是笑声,这是老人眼中的年味。

    除去春节,一年下来一个家只有老人、幼童、务农的中年男人留下。这个位于东南丘陵的村子,也只有在过年那段时间里,才热闹许多。

    在外工作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走在路上,一个个村民招呼过去。三两天,这家的儿子回家了那家的女儿回来了差不多整个村子都知道了。

    村子很小,大部分祖上都有血缘关系。这样以姓氏为一个家族聚居的村子很多,在福建东南部地区很常见。我所在的村子,传说是一郑姓家族五兄弟逃难到此,在此落脚生活,再从外面娶来媳妇,村子慢慢壮大。也不知道何时村子修建祠堂。一个牌匾,赫然写着,郑氏祠堂。好不大气。

    我跟着父母,在外地长大。对村子的记忆只停留在春节,用今年的春节和去年的春节做比较,再发现不一样,发现时间带来的变化。

    正月三十,奶奶、爸爸张罗一桌子饭菜。做好的饭菜要放在祠堂祭祖,从腊月24到除夕,都会有几次祭祀,只是除夕的祭祀是最繁琐的。

    要做上一桌菜,鸡鸭鱼肉是最基本的,鱼丸、芋泥、海鲜是带着本地的乡味。奶奶是祭祀的主持者,在每个碗里贴上红纸,烧香,拜佛,敬酒,烧纸。奶奶有条不紊地进行,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吉祥话。

    祭祖后,吃年夜饭。看一场热热闹闹的春晚,到了午夜12点,放一串串鞭炮。整个村子鞭炮声此起彼伏。这个时候爸爸总是买店里最长的鞭炮,好像谁的鞭炮越响越久,来年越有福气。

    只不过,放了近半小时的鞭炮的第二天,空气里都是鞭炮的气味,天上隐隐约约有淡蓝色的雾,那是鞭炮的残留物,一两天后才完全散去。


    年后,村子该忙着准备游神了。往年正月初十左右就我该走了,从没见过游神庆典。

    每个村子的游神时间都不一样,附近的村子按照祖上传下来的时间顺序,默默遵循。按照初一到十五,每天都有村子游神。有些兴在白天开始,有些兴在夜晚开始。同样都是热闹的。游神似乎比春节过节礼节还要多。

    阿姊带我去附近一个村子看戏,每年到了游神庆典,村子都会请个戏班子,唱上几天。台下村这两天的游神,便请了个戏班子,要唱两天。

    阿姊骑电动车载我,穿过一个村子,走上一条僻静小路,经过荒地、田野、小山。清冷的风扑在脸上,有些刺疼。可能是过年的缘故,路上前后都没怎么看到人,有些荒凉冷清。到了台下村,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游神早已经开始,村子的路不宽,两边满满的都是人,留下中间游神通过的地方,游神队伍很庞大,长十米以上,浩浩荡荡。

    打头的是扛着高大琉璃灯的,两边是敲锣打鼓的乐者,经过一户人家,那人家的人就出来放鞭炮,迎接神灵,迎接新一年的福气。

    我不大认识神灵的模样,只认出来黑白无常、孩儿弟。他们摇头晃脑从我面前经过,大头娃娃乐呵呵的,在街上晃悠,跟着音乐蹦跶,还有一些散神张牙舞爪。

    接着后面跟着是四个人一齐抬的轿子的神灵,一齐带着的还有音响,声音开到最大,在山里回荡。经过的人家上香、丢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断,地上都是鞭炮炸过得红色纸片。

    跟在最后的是济公,在队伍末尾,挂着半旧的酒葫芦,扇着破掉的蒲扇,手上还拖着音响。沉浸在自我世界,演的极好。


    穿过游神队伍,阿姊带我到戏院,游神是从祠堂出发最后也会回到祠堂,祠堂很大,里面搭着戏台子。下面坐了乌泱泱一群人。戏,还没开始,台上只有一池荷花图案的LED屏幕。我惊讶于这个戏班如此先进。戏台两旁还有题词器,方便了我这样听不懂方言的人。

    我在台下找个位子坐着。阿姊的朋友在这个戏班子里唱戏,阿姊便去找她的朋友。

    台下闹哄哄的,大多是老人和小孩子,现在爱看戏的年轻人很少了,戏子那拖得长长又婉转的戏腔,花里胡哨的动作可能还不如电视上的华丽特效剧情老套的电视剧。

    我虽听不懂,但喜欢这样的氛围。在村子里,家族观念极强,对待神灵是敬畏的。

    台下的椅子是带靠椅的长条板凳,老久的式样,与我小时候并不差别。

    记得年幼时,奶奶爱看戏,只要附近的村子有戏看,奶奶定会带着我和阿姊去看戏。

    那时候,戏场一般是下午开场。奶奶一定是早早吃完饭,锁了屋门,一手阿姊一手我,颤颤巍巍往戏场走。

    我那时懵懂,坐在台下,最怕看呜哇哇的黑脸大汉,提着枪走出来,在台上绕一圈,开始唱起来。我在底下是坐不住的,屁股一直在扭来扭去,转头四处看看。

    等到最后一幕,仙女们挎着小篮子,轻轻飘出来,在台上绕一圈,再往下撒糖,我紧紧盯着那个仙女,等她的手一扬我就冲上去,抢糖吃。

    那些大汉、仙子唱的什么我都听不懂。而我现在依然听不懂。阿姊在旁边跟我讲,穿黑色戏服的演的是曹国舅,这个穿粉色衣裙的是何仙姑。今天这场是讲的八仙的故事。

    唱了一会,阿姊在我耳边悄悄的说:那个演汉钟离的人,贴的是假肚子。花了大价钱买的,很真实的。

    阿姊又告诉我,其实乡下的戏班子都是野班子。

    台上扮作老人模样的,已经五十多岁了,总是记不住词,随口乱唱,咿咿呀呀,也听不懂罢。

    台下的我,听胡琴咿咿呀呀,唱的什么故事,我也听不懂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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