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每一个故事都从一开始讲起,除去有博取同情的嫌疑不说,总归是有些冗长。不如从那场突如其来的婚姻说起。
苏琪的婚礼是在我读高三那年举行的,对此我感到很意外。苏琪明确表示:“我才二十岁,只是订个婚而已。”
身边的一众小姐妹对苏琪的决定都表示反对,除了认为她年纪小之外,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她结婚的对象我们都看不上。
一个半夜,电话铃声吵醒了我,拿起手机一看,是苏琪。
“姐妹,这次玩大了,由不得我了。”
“而且,我爱他,太爱了。”
我只得说了一些要考虑好之类的话。我知道已经有好多小姐妹都劝过她了,那些话对她的决定已经不起作用了,但作为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不想她在糊里糊涂的状态里决定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那一晚,苏琪说得比较多,我一直听着,到后面我实在困得不行,顶着精神对她说:“结婚可以,反正你已经决定了,但是你一定要给自己留后路。”
那一年我忙于学业,基本不会回家,她办婚礼时,我表达的心意也仅仅是我妈替我给的一百块钱。
高考结束后回家的第一天,苏琪带着孩子来找我。这是一个男孩子,那时应该是有六个月左右大,特别爱笑,小脸肉嘟嘟的,特别白嫩可爱。
我跟着玩了一会儿,小孩子便困态略显用手揉着眼睛,张着小嘴打哈欠。
苏琪浅笑着说:“小孩子就是这样,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的。”我表示理解,并且让她把孩子抱到我床上去睡。可苏琪却拒绝了,她只摆手说:“孩子脏。”
她把孩子抱了放在腿上,左手轻轻地托起他的头,慢悠悠地摇晃起来。就这样摇晃了两三分钟,苏琪竟然毫不在意地掀起了衣服下摆,整个身体向怀里的小孩凑近。我明白苏琪的意图,立马转了头。
我是非常震惊的,我震惊于她瘦弱的身子里孕育了这样一个实实在在的生命,我更震惊于一个二十岁的女生会当着第三个人进行哺乳,无奈地露出少女时代想尽力隐藏的秘密。但苏琪此刻动了动她的嘴巴,挤出的话是“快快睡,妈妈喂你喝奶。”
哦,她现在是一位母亲,而不是我的朋友!
在孩子彻底睡着后,苏琪对我讲起了她结婚的一些细节。
苏琪说这场婚礼就是“赶鸭子上架”。我确实第一次听她这样说,毕竟她做决定之前一心想的都是她爱他。
“本来没打算结婚,你知道的,之前我那么爱他……”我感觉到这其中一定有事,但仍强压着好奇,等待着她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变了。”苏琪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期待着我说些什么。可我脑子僵住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能是没有感到母亲目光中的眷恋,苏琪的孩子啼哭起来。孩子清脆的哭声打破了空白。
她再次抱着孩子晃悠起来。
之后,她跟我抱怨起了他,那个“架子”。
她说“那个人出去打工,什么都赚不到。”
“他妈妈怪我,说我把她儿子逼出去打工了。”
“我跟他要儿子奶粉尿布钱,他说我物质。”
“他嫂子太难相处,经常跟我耍脾气。”
“你还不知道吧,生孩子的钱都是我爸妈出的,她妈连贵一点的水果都舍不得买给我。”
……
“既然问题那么多,为什么不趁早离婚呢?”我问苏琪。
苏琪看了看我,嘴角弯了弯,说:“那是你们读书人的想法,我孩子那么小,没有爸爸了他怎么长大,而且我什么都不会做。”
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我是有的,但是她说的对,我并不能设身处地地想那么多。但是我仍在努力的劝说,想把这个男人现在在他们的生活里本来就作用不大的事实讲清楚告诉她。
可苏琪听着听着就哭了,她表示自己没有勇气一个人带孩子。
孩子再一次啼哭时,苏琪抱着他回了家。
我很快就开学了,新的学校往往是新的开始,我离开了家,离开了苏琪。同一年,我在为儿时的大学梦奋斗,苏琪却被困紧在女儿,妻子,母亲的身份里。我不禁想,苏琪怎么离开呢?
有一年回家,我遇见了苏琪,得知她也刚回来。因为好久没有见面了,所以我很激动,想跟她好好玩几天。但让我始料未及的是她的回答。
“苏琪,你什么时候走?”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大年初二就走,我现在只想着赚钱。”
之后,有一个朋友告诉我,苏琪的丈夫出轨了,而且还大张旗鼓地发朋友圈。
我明白过来,苏琪是一位幸福的母亲,却无法做幸福的妻子。这样的矛盾告诉她,为母则刚。
现在,苏琪已经和那个男人协议离婚了,她有了自己的事业,有爸妈帮衬着带孩子。
说起苏琪的创业历程,的确令人赞叹。苏琪年纪小又没有学历,还带着一个襁褓婴儿,一切都证明她不具备作为员工的条件。
她一开始是在我们本地的糖厂里打工,当一名清扫工人,每天晚上哄睡了孩子之后,她披上一件皮质外衣,带上一瓶水,锁上家门后骑上电动车,冒着夜晚的冷水,歪歪扭扭地骑车去糖厂。糖厂里的工人都在一套流水线是工作,苏琪在清理剩下的甘蔗渣时,一旁的大妈们都跟她聊天。
听苏琪说是一个大妈的一句话让她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未来。
“听说你已经生儿子了?”
“是呀,一岁多了。”苏琪面带微笑作答。
可是大妈却面露嘲讽,说道:“你那么小,难道以后准备一直在这里吗?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孩子读书学费可贵了?”
“学费,学费……”苏琪满脑子都是学费。
有一个偶然的机会,苏琪接触到了自媒体,她发现只要掌握到网络时代的利处,她一定能赚到钱。她投入了互联网洪潮,学习了很多视频相关的技术。她克服了文化上的差距,付出了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如今也有很多人追求苏琪,但是她始终没有做出选择,我以为是因为第一段婚姻给她留下来阴影,本想宽慰宽慰她,谁知是我自己想多了。
苏琪没有定下来是因为她认为自己还不够优秀,并不是没有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释放了自己价值的苏琪好像全身都散发着光芒。自己多努力一些总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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