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一听,“嚯……”刚才称我孟德公倒也罢了,现在直呼其名,干脆叫我曹操了。
但是再一想,他们在背后谈起我,自然是叫我曹操的。你这个人不阿谀取宠,当面与背后说话一样,这种脾气我很赞赏。
只怕有些人当了我的面,丞相长,丞相短,百般献媚,背后却骂我老贼、奸雄,这种人我最恨。
曹操听昏了,竟然会去接阚泽的话头:“曹操怎样?”
“下官道,曹操向来礼贤下士,广纳天下能人。此处不容人,自有容人处。”
孟德想,这一点不错。过去,关云长讲明不愿久留我处帮我的忙,我还是待之以上宾,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黄盖对我不知有何看法?
“那末,黄公覆怎讲?”
“老将军以为下官言之有理,愿意归顺明公。故而下官受了朋友之托,改扮渔翁,黑夜过江,特来赤壁向孟德公献纳降书。”
曹操想,怪不得要乔装改扮,偷偷摸摸,原来是来献降书的。
丞相心中将信将疑。但表面上装出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故意眉飞色舞地对两旁道:“列公,黄公覆将军归顺老夫了!哈……”
他一面皮笑肉不笑,一面用眼梢在窥探阚泽的神情。
阚德润知道他是装腔作势,事情不可能这么便当的。那末,你会做作,我也会表演,看谁的功夫到家,谁的表演艺术有魅力!
阚大夫把头一低,露出一种既惭愧,又内疚的神色,似乎内心十分矛盾和痛苦:背弃自己土生土长并为之流血流汗的故国,不得已投到敌人的怀抱里,这实在不是件什么愉快、光彩的事情!吴侯和众文武待我不薄,江东百姓又很拥戴我,一旦抛弃,定遭唾骂;到此曹营为官,又未必能博得曹操的信任。这有什么庆幸的呢?只有可悲,可叹而已!
曹操一看,这种情绪很正常。如果他马上骨头轻,就说明是假的。那末,先看了他的降书再说,“降书现在何处?”
阐泽从身边掏出信来:“在此。”
“呈上来。”
值帐官接过降书,呈上虎案。
丞相接到手里,边看,边随口念了出来:“‘盖受孙氏厚恩,本不当怀贰心……’”
阚泽想,此信本当我想看的,现在你读出来倒很好,等于我看一样。如果有什么破绽,不等你指出,我就可以设法先开口弥补掉。
曹操念了一句,突然停了下来。心想,黄盖来投降,是真是假我还不明白,我怎么能把这降书读出声来呢?要念也只能默念在肚子里。
阙泽听他突然不读了,知道他方才是冲口而出,现在已发觉不对了。但我只要听到这一句,已经比较放心了。倘若有漏洞,我可以用“本不当怀贰心”这一句话来弥补。
曹操继续看下去。信上写道:今以时势论之:以六郡之卒,当百万之师,众寡不敌,海内所共见也。江东无论智愚,皆知其不可。 唯周郎小子,偏怀浅想,强欲与争,以卵击石;兼之擅作威福,无罪受刑,有功不赏。盖系旧臣,无端为所摧辱,心实恨之!敬闻丞相诚意待人,虚怀纳士,盖愿率众归降,以图建功雪耻。粮草军需,随船献纳。泣血拜白,万勿见疑。
曹操把信看完,觉得非但没有漏洞,就连错字也没有一个,写得十全十美。但是,降书写得好,并不等于事情就是真的。曹操生平多疑,总爱试探一下。
因此,他突然把虎案猛地一拍,话却一句也没有,双目注视着阚泽。
他以为,如果你是诈降,见我这个举动,必然要吃惊,不知不觉露出形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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