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龙心之夜(1)
我真的很累了。
内功尽失,加上酒醉,让我的身体前所未有的疲惫,头脑飘飘忽忽,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从他们的洞房走回我自己房间,花了我所有的力气。
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无能无助,脆弱到不堪一击。
曾经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真是讽刺得可以。即便我能成为她的千军万马,有一剑夷平整座城池的能力又如何?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就像她说的,佑迦皇朝的国仇家恨和她无关,我甚至换不来她的倾城一笑。
在辽颖的日子,我眼睁睁看着她在我身边日益憔悴。
又黑又冷,点不点灯已无所谓了,再没过多久,我就是个死人了,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用我的性命,我的退出,换她的幸福生活,只要是为了她,都值得。
对窗的烛火跳动地格外刺目,怎么也回避不了,我索性站在那里痴痴地看。
我是一个男人,很清楚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很清楚爱一个女人到极致的占有欲,是把她融进骨血都嫌不够的冲动。
我甚至能清晰地构想出月牙儿雪白剔透的肌肤下每一根青蓝色,纤细柔韧的经脉,柔荑地舒展,闻得到她身上特有的,蜜甜的芬芳,我的手指尖几乎能感受到她凝脂柔滑的肌肤触感,和一点一点因情欲升高的体温。
我没有告诉过她,我有多爱她。
在浔南镇,有一回她喝醉了酒,要我娶她时,我差一点就失控要了她。
洞房内的灯被拈灭的瞬间,我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同时呼吸也不受控制的停止了,身体不自觉地向后仰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居然没有痛感,我知道我身已死。
可笑的是我还清醒着。
我受刑般地等着天明,被发现后,月牙儿的伤心,我知道她会哭,想想就不舍,但希望有那个她爱的人,在她身边帮她渡过这一关。
我也知道,我对于她何其重要,但再重要都不及那个让她第一回见面就倾心的周允桀。
那次她应该是被他劫持做了人质,可是在我去救她离开时,她趴在他怀里一脸不舍,月牙儿就是个孩子,一切喜恶都直白在她眼里清晰可见,暮夫人总是说我宠坏她的,我倒觉得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美好,我负责呵护保全。
躺在地上一整晚,我也不知是睡着了做梦,还是自己的思想,反反复复都是我这一生所经历过的事。
十八岁那年,佑迦惨遭灭国之灾,帝后以及太子先后殉国。我的父母作为夜族的首领也紧随帝后而去,剩下我和三岁的铭月在熊熊战火中独自突围。
我们夜族,守护皇族的使命感永远是至高无上于任何伦理感情的。当时铭月哭得再可怜,母亲还是毅然决然地把她剥离出了怀抱,以至于以后漫长的岁月里,铭月都觉得没有人爱她,自卑到没有存在的价值。
我带着妹妹逃亡到皇宫时,遇到当时还是佑迦长公主,皇帝嫡姐的暮夫人,她狼狈的样子和高贵冷烈的面容形成极大的反差,原本打算一同殉国的她怀里抱着一个啼哭的婴孩,那个就是刚刚出生的月牙儿,佑迦唯一的血脉传承。
"夜龙心,你有两个选择,现在太子已殉国,作为太子之影的你可以取代他的存在,自此以后你便不是夜龙心,而是佑迦皇储暮显宗,继承和承担一切佑迦的职责和使命,包括荣耀和仇恨,但你要亲手杀了嫡公主,她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要么你选择依旧做你的夜龙心,发誓用尽生命和能力守护公主,帮她承担仇恨苦难,到她长大成人,帮她复辟佑迦,让她继承荣耀和权利。"暮夫人的表情似乎是在那一刻起,凝固在这冰封般的冷酷里。
我理解她承受的痛苦和职责,虽然也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但要我亲手杀了那个刚出生的婴儿,我做不到,而且要从她手上夺走应该属于她的东西,我也做不到。
"夜龙心愿意守护公主殿下,帮她承担痛苦和仇恨的职责,待到皇朝复辟,双手奉上她应该拥有的荣耀和权力。"听了我说的话后,暮夫人把襁褓中的公主交到我手上。
刚刚出生就脱离母亲怀抱的孩子轻若无物,肌肤脆弱到透明,连哭都不敢放声大哭,而是如同小猫叫的声音,从那一个刻起,我认定了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是我毕生唯一的意义,要让她不光能欢乐地笑,还要勇敢地哭泣。
她是我的公主,我的至宝。
我和铭月,暮夫人带着为数不多的随从逃出佑迦边境,翻上辽颖山脉时,回望佑迦只剩烈火熔岩之色在夜幕下闪烁,父母族人的惨死和西梁军队的暴力在我心里刻下的伤痕都不及小小的她依偎在我怀里的哭声,我的心里那时想得居然是她饿不饿?我要给她吃什么才好?
那晚夜空晴朗,没有一丝云彩,墨黑无边中有一弯新月格外皎洁动人,冷色的光在那个时候看着竟有温暖的感觉,它似乎在预示着希望和新生。
"我以长公主之名封你为佑迦第二十七世继承人-——新月公主,命名暮淑雅。"暮夫人册封时,在场所有人都跪在我脚边,我紧紧护着怀里的月牙儿,听到她一声嘹亮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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