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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印象:父亲的储货亭(一)(原创故事)

市井印象:父亲的储货亭(一)(原创故事)

作者: 大雪满弓刀 | 来源:发表于2016-01-20 16:58 被阅读26次

    引言:

    底层社会的世间百态,一条集市旁的冷暖万象……

    简介:

    一个小商贩的儿子,一位生长在鱼龙混杂的大集市旁的作家,用温情却不煽情的笔法,勾勒出底层社会最真实的世间百态,以市井却不世俗的基调,诉说一条集市旁的冷暖万象。笔法洗练平实,在世态炎凉时冷峻,于万家灯火旁温情……

    内容概述:

    故事发生的主要场景是一条车水马龙、鱼龙混杂且颇具历史传承的集市。十几年来,人来人往,父母靠着在这条市场中做小生意养育了笔者。这条市场也是笔者年少时的主要生活场景。笔者以这条市场为文胆,将这十几年来的所见所思所想写以散文或杂文出来,结集成这本《市井印象》

    题记

    我将回忆攥出文字躲进夜幕下幽幽地注视… …

    “亭子”这一事物在近年随着市容改造工程的推进逐渐于省城的街头巷尾隐去了身影。

    “亭子”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凉亭。在东北话里,若于市井之间讲便是“不打地基的可移动小屋”之意。“亭子”有大有小。大者可容三两桌、半炉灶、一架锅,屋顶开个洞,伸出一支铁皮匝的小烟囱。寒冬时节,过路之人钻进来。朝老板娘要一碗混沌热热地吃。五元钱饱饱的,顺便问个路,便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而小者,只塞得进一个人两箱货,水果、酸奶只好摆在外面路上。“市容管理工作者”来吼,须贡上两斤橘、三瓶奶,再收进去便好。待其前脚走,后脚再摊出来,多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眼镜叔”的书报亭却最有“风骨”。亭里摆不下的,全部挂在亭身外,从不占道;《读者》《萌芽》《故事会》......一本压着一本好似一副锁子甲。而《科幻世界》却从不挂在外面,叔每期只进一本。待我从父亲那讨来钱,屁颠屁颠地跑来,“眼镜叔”便笑盈盈地把它从箱子里请出来,带着塑封,一尘不染。而每当“市容”大摇大摆走过来,看着满身披挂的书报亭,好似在叫阵,竟也找不出茬来;再看一眼带着酒瓶底般厚眼镜片的“眼镜叔”一副不屑的表情,只好在报亭门前狠狠的啐一口,便悻悻而去。有一段时间,我很担心书报亭哪天会不会不明不白地起火,便要买不到《科幻世界》!

    这一座一座或大或小的亭子,方便了许多人的生活,也承载了无数市井小生意人的一生。

    这些亭子最好的“栖息地”自然是露天市场。我家住的小区邻着一条曾在省城很具历史、规模和知名度的露天市场。据地方志记载,这里1935年被辟为市场:肉铺、海味店、蔬菜店... ....有80余家。建国后,市场更加行为,周边住户也愈来愈多,逐渐形成了一个“工”字型的马路市场。路边是摊位,再向外侧便是居民区。66年,“工”字的短横的最左端兴建了一家大型国营商店,俗称“圈楼”,再后来整条“短横”都盖上了农贸大厅。而“工”字的“一竖”与一“长横”就被搭亭子的和推三轮车的摊贩“占据”。

    父母在90年代初双双下岗,好在傍着一条大市场。于是决定摆摊卖水果。张罗好一干家什,靠着眼镜叔旁边租下一处摊位。五六见方的小亭刚一落地,“市容”便来告知说不能摆亭子。父亲答摊位钱已经交了,告说交的只够摆散摊的钱,想按亭子还得加钱,而若按所谓“摆亭子”的价格交费,细算下来每月恐要赔钱。父母只好把亭子挪走,改用三轮车。于是也就躲不了风吹雨打,秋露寒霜。

    亭子被改作储货用,可放在哪却成了问题。母亲便去求“茶蛋奶奶”,试试能否被允许放在她的小院子里。她欣然同意了。

    “茶蛋奶奶”与我家住在一座居民楼的同一个单元,她家住一层我家住七层。她家阳台外面是小区的绿化带,不过这种老小区缺乏物业管理,绿化带更无人侍弄。她家阳台外的绿化带里满是砖头瓦块,只有一课“细脖”松树半死不活地张着,眼看绿枝越来越少黄枝越来越多,偶有夜半喝醉的“好心人”路过,才与它施些"肥料"。“茶蛋奶奶”便找人把阳台正对着的一块绿化带用篱笆围了,又多种些花草。慢慢地,小院子枝繁叶茂起来,“”细脖”松竟也恢复了气色。小亭就被安放在小院最里面的角落里,背面挨着篱笆,侧面紧靠楼脚,正面的门对着“茶蛋奶奶”家阳台窗子的侧面。有那么几年里,父亲每天赶早市,都能闻到从她家阳台上飘出的茶蛋香。

    “茶蛋奶奶”与“瞎爷爷”老两口的子女很少来看他们。事实上,十几年里,他们的子女对于我来说仅仅存在于传闻中。“瞎爷爷”双目失明,从不出户,事实上,我从未见过他,若不是母亲给“茶蛋奶奶”家里送水果时见过他,我甚至不会知道他的存在。好在“茶蛋奶奶”身子骨还算硬朗。除了退休金外,靠每天在家里煮些茶蛋推去市场卖以补贴家用。那时,我还在上小学。每天早上出门上学时经常能碰见她推着一辆锈迹斑驳的老式铁架婴儿车,车座已被拆去,换成一口不锈钢大蒸锅,裹着一圈旧棉被。锅盖把儿已经褪色,锅底儿烧的漆黑,锅内散着阵阵香气。她佝偻着身子,比婴儿车的推手高不了多少,被旧社会裹废的一双小脚打着罗圈向前挪,却也走的不慢。她每次遇到我都会停下来向我招手,边示意我过去嘴里边念叨着:“小儿!来,来啊,小儿”,牙齿几乎掉光的嘴,嘴唇向口内缩着,发音有些含混。我便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她打开锅盖,从锅底儿捞出一枚煮的颜色最深最入味的茶蛋,一边在两手间来回倒换,一遍吹掉蛋上的茶叶。然后她把蛋递给我:“拿着,小儿!烫啊!小儿”。我每次从她边从她干枯的手中接过蛋边道谢,她苍老皱缩的面庞上便要绽出笑容,双眸中沧桑尽褪,只留晨光。

    曾经,在一个晴朗的周末黄昏,“茶蛋奶奶”坐在小院子里“卖单儿”,手边的小收音机唱着咿咿呀呀的戏。我在旁边玩,等着天黑后父亲收摊回来好帮着把货收进小亭。她把我叫过去,问我她煮的茶蛋好不好吃。我答好吃!她笑了。然后,我忘记了当时是怎样的心理活动导致当时只有十一二岁的我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问她:“奶奶,你为啥愿意我家把这货亭放在你的小院子里呢?你不嫌碍事吗?”她听后又笑了,答道:“小儿啊,看着你爸爸每天早上出摊时在我家窗前倒腾一通,每天下晚儿收摊时再倒腾一通。我就觉得算是家里来个人儿!有了点人气儿!”她说话时,我看着她的脸,夕阳的余晖洒在上面。总觉得每一道皱纹里,都有一个关于光阴的故事!

    那时,每天日落后,我都等在小亭旁,等着父亲回来好帮他收货。直到那天听懂了“茶蛋奶奶”的回答,我才开始注意到,每天傍晚小亭门前都洒着一缕昏黄而温暖的光,来自于“茶蛋奶奶”家的阳台。于是便感慨,人们对于身边默默流淌着的恩惠总是后知后觉!读大学时,有一段时间情绪低落,我便把宿舍自己的书桌的照明换成了白炽灯。舍友不解地问我说黄光多伤眼。我答:“是啊!不过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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