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连波袭击
道童清衣辞别了师傅玄灵子，急急的往山下赶路。
虽然已是临近中午，山间的雾气依旧浓稠未散，弥漫的雾气漂浮在林中，悬垂在石梯上。四周寂寂无声，连平日聒噪连连的麻雀都不见了踪迹。
清衣顿时警觉起来，放慢了匆忙的脚步。
一团团浓雾犹如无声的海浪层层叠叠的扑面而来，一团雾气从仿佛一条白色的丝带从地面悠地缠绕在清衣的脚踝，继而爬上大腿、腹部，雾气中夹杂不易察觉的一缕黑烟。丝绸般的雾气盘旋而上，若即若离，如梦似幻，犹如骚动的少妇伸出柔软的手臂，使劲浑身力气，正奋勇的撩拨处子。清衣感到一阵眩晕，摇摇欲坠。那团雾气越裹越紧，清衣动弹不得，就在此时，那团雾气眨眼睛变成了一条灰色的大蟒蛇，蛇头吐着信子咬向清衣的喉咙，眼看清衣将遭不测。
清衣嘴里发出一声啸叫，挽住头发的银发簪飞出，带着银色光芒刺向蛇头。发簪从蛇的双眼处贯穿蛇头，张开血盆大口的蛇头耷拉下去，顷刻间，缠绕在清衣身上的大蟒蛇变成雾气，夹杂其中的黑影消失不见。渐渐的，清衣身上的那团雾气消散如烟。
就在清衣头上的头发即将散落的瞬间，发簪像是嗅到了头发的召唤似的，自动复位。
这时，浓雾里一团黑影像潮水般涌来，袭向清衣。
浓雾里飞出来的第一只蝙蝠扑向兀自喘息未定的清衣。清衣临危不乱，遂一抖动右手臂，藏于衣袖中的匕首落在手上。他握住匕首，闪电般递出，寒光过处，蝙蝠身首异处。
紧接着，黑压压的蝙蝠从浓雾里窜出，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罩向清衣。
清衣收起匕首，脱下灰色的宽大道袍，运气于道袍之上，使出一招旋转乾坤，道袍像被吹足了气似的鼓起来，像一把撑开的雨伞，旋转着迎向成群的蝙蝠。蝙蝠犹如暴雨般撞击在道袍上，发出闷闷的噗噗声，死掉的蝙蝠落向地面，在石梯四周形成一个黑色的圆弧形。
激战很快结束，几百只死掉的蝙蝠堆积在地上，黑压压的一片。
一缕朝阳透过参天古木密密匝匝的树叶，投射下斑驳的光影。
黄豆似的汗珠从清衣的粉雕玉琢似的脸蛋上滑下，吧嗒吧嗒的落在满是枯叶的石梯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清衣伸手揩了揩额头上、脸上的汗水，灵动的双眼因遍地的蝙蝠尸体而射出厌恶的光芒。
激战后，清衣的那件道袍缀满了蝙蝠撞击时留下的黑色的小点，密密麻麻的，以及少数的蝙蝠啃咬形成的小破洞，还有蝙蝠被击杀时留下的斑斑血迹。他的衣衫上还是煞是可怖。
清衣对于道袍上击打蝙蝠留下的污渍、破洞、血迹，视而不见，双手抓住道袍的衣角，用力的抖动了数下，随后穿上那件刚刚作为武器使用的衣衫。
清衣用匕首在林间的一棵古树旁挖了个深坑，将蝙蝠尸体收集起来，丢进土坑里，随即将堆在坑洞旁的土推进坑里，填平土坑。他用脚来来回回的踩在土坑上面，踩平了上面的土，又找来枯叶，将枯枝覆盖其上。
清衣清楚的知道，有那么少部分的人喜欢以蝙蝠为食材，烹饪出所谓的延年益寿的山珍，供给那些企图长命百岁的土鳖食用。出售蝙蝠的人更是会获得天价的回报。
掩埋掉蝙蝠尸体，清衣顺着石梯朝山下去了。
晌午十分，云雾水乡小镇阳光明媚，湛蓝如宝石的天空上漂浮着棉絮般的朵朵白云。
阿霞驻足窗前，任明亮的阳光落在身上。但是，她却是没有感觉到一丝温暖，落在她身上的阳光令她感到一阵寒意。她总觉得窗外是一片漆黑，就像这晌午的暖人的光景无非就是自欺欺人的幌子，就像舞台上那些灯光的布景一样。她两只手的大拇指用力的揉着太阳穴，试图让昏沉的脑袋清醒起来。
正在阿霞发呆之际，蓝色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从缝隙中钻出来一朵乌云，急速的飞来，似乎有一只手形的手臂在背后玩命的推动乌云往前冲。
阿霞揉揉眼睛，再定睛看时，第一只蝙蝠撞在了关闭的窗玻璃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那不是移动的乌云，而是一群来势汹汹的蝙蝠。
阿霞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伸手捂住嘴巴，惊恐的眼睛瞪着黑压压袭来的蝙蝠，不知所措。
叮、叮、叮、叮，第四只蝙蝠奋勇的一击之后，408号病房的两块窗玻璃，整块出现了如人手掌上的毛细血管似的裂痕。第五只、第六只、第七、八、九只蝙蝠即将撞在马上就要碎裂的窗玻璃上了。
疯狂的蝙蝠马上就要破窗而入了。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它们意欲何为？噢，它们…它们是冲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龙剑来的！我为什么这么傻？我明白了！我要怎么办？
阿霞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双臂张开，不管不顾的扑在窗户上，打算以自己的身体堵住玻璃碎掉后露出的大窟窿。嘭、嘭两声，两块窗玻璃碎掉了，像悍妇泼掉的水似的哗啦啦的落向地面。与此同时，几只蝙蝠张开丑陋的尖嘴，已经成功的穿过破窗，恶狠狠的咬向挡了它们道的阿霞。
这群蝙蝠携带了大量的致命病毒，阿霞一旦被它们咬伤，后果将不堪设想。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震天响的吼声从阿霞身后响起，一股无形的音波涌向破掉的窗户。那股无形的声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竟然绕过了阿霞，向蝙蝠发起了攻击。声波的波峰击中蝙蝠群，蝙蝠犹如秋风扫过的枯叶，纷纷落下。然而，窗棂却是纹丝未动。
余下的几只蝙蝠也是被声波所伤，没有立即毙命，仓皇的逃走了。
镇卫生所的医生、护士、病床上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被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响声吓了一跳，纷纷从窗户探出头来，查看究竟。
楼下花园里，落满了死掉的蝙蝠，明晃晃的阳光落在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上，煞是恐怖。
“妈呀，我顶你个肺！”保洁员张听涛倒完垃圾，骑着三轮车回到镇卫生所，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408号病房里，阿霞扭过头去，看到身后的一辛姐嘴巴张得大大的，脸色赤红犹胜关公，胸前的黑色风衣夸张的鼓胀起来，像是做了夸张的隆胸手术，双腿张开弯曲，扎成马步，双掌往前推出。
一辛见一招制敌，于是收拢双脚，不疾不徐的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鼓起的风衣渐渐的落下来，贴回在胸前，缓缓的收回推出的双掌，脸色恢复成桃花般的粉色，“还好，无巧不成书的及时赶上了。”
“一辛姐，谢谢你！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恐怕都被蝙蝠咬得千疮百孔了。刚才我都被吓懵了。”阿霞没再去管烂掉的窗玻璃，转身来迎一辛，“你用的是什么功夫呀？我的耳膜都差点被震破了。”
“武当派的狮子吼功。”一辛淡淡一笑，弯腰提起放在脚边的一个编制细致的果篮。俗语曰，有心人的果篮沉甸甸。果然，一辛的果篮里装满了各色水果。她把果篮递给了阿霞，“我本打算来看看龙剑。没料到会发生这样恐怖的事。看样子那些疯狂的蝙蝠是冲着龙剑而来。龙剑还是昏迷不醒吗？”
一辛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龙剑，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龙剑依旧脸色苍白，呼吸也是极为微弱。
“龙剑怎么了？他昏迷多久了？”阿霞还没来得及回答，道童清衣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我来的时候，看到楼下的地上满是碎玻璃，还有死掉的一堆蝙蝠，看来医院也不太平。今天蛮热闹嘛。”
“昨晚龙剑为救被掳走的孩子，在打斗时被水妖所害，要命的是被水蛇咬伤，已经昏迷了一夜。虽然昨晚一辛姐冒死吸掉了他中的蛇毒，刘医生也给他注射了蛇毒的血清，但还是不见好转，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阿霞施主，这是师傅命我带来的九转还魂丹，可暂时保住龙剑性命，快点给他服下一颗。”道童清衣进了病房，他把手探进那件破烂不堪的道袍里，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药瓶递给阿霞，“三颗九转还魂丹，和温开水服下即可。”
阿霞用颤抖的手接过药瓶，赶紧拧开瓶盖，倒了一颗九转还魂丹在手上。那三颗在阿霞的掌心里滚动的丹药是朱红色的小药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顿时弥漫病房，沁人心脾。
阿霞斜坐在床沿上，用一个淡黄色的塑料小勺轻轻的撬开龙剑紧闭着的嘴巴，把九转还魂丹送了进去。一辛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白色的陶瓷茶杯，倒上开水，用嘴吹凉后递给她。她倾斜茶杯，将温开水缓缓的倒进龙剑的嘴里。
片刻后，龙剑煞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阿霞不由得面露喜色。
“清衣，服用了玄灵子道长的丹药，龙剑会很快的醒过来吗？”
“下山之时，师傅只是说可保龙剑一月性命，倒是没有提及龙剑昏迷何时醒来之事。出家人不打诳语，龙剑是否很快的苏醒，我可是不敢打包票。”
“阿霞，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龙剑会没事的。”
“嗯，一辛姐。我知道了。”
“清衣，我看你今天也是没闲着吧？”一辛眼尖，注意到了清衣身上的那件破破烂烂的道袍，安慰了阿霞后，开始问起清衣来，“嗯，我所言非虚吧？”
“一辛姐，你是说清衣身上的那件破烂的道袍是被攻击造成的，你是指刚才那些恐怖的蝙蝠所为？”
“一辛施主料事如神，是的，我下山时被一群蝙蝠袭击，差点性命不保，还真是幸亏了这件道袍。”
随后，清衣把路上遭遇蝙蝠袭击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一辛、阿霞直听得张口结舌，震惊不已。清衣言罢，阿霞也讲述了蝙蝠袭击病房，一辛及时出手相救的过程。清衣听得是一脸凝重，沉默良久。
“我的道行尚浅，见识也是极少。不过，据我所知，龙虎山近一两百年间，从未发生过蝙蝠袭击人类的事件，一天之内还发生了两起，值得深思。况且，蝙蝠均是在夜间出没，这两拨蝙蝠不惧阳光，可见也并非普通的蝙蝠。此事十分之蹊跷啊！”
“你的意思是蝙蝠不过是别家找来的帮凶？”一辛听出了门道，“蠢蠢欲动的水妖才是元凶，始作俑者？”
“我想是这样的。还有，师傅说云雾水乡将有灾祸发生，已经迫在眉睫了。也不知道这是否和今日的蝙蝠有关？”
一辛和阿霞都没有接话，室内陷入片刻的死寂。
窗外，天空中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取而代之是黯淡无光的天空。
黑暗穿过残留着犬牙交错似的碎玻璃的窗棂，涌进408号病房，吞噬了病房里的一切。
龙泉剑客
二O二O年三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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