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夜老家一位亲人去世了。她是妈妈的亲姐姐,也就是我的三姨。
之前爸爸跟我提过,三姨最近身体不好,入院已久。心想着年纪大了,总归会要常往医院跑;打算放假回去探望她。与表嫂聊了聊三姨的近况,没几天,三姨身体急转直下,匆匆离世,让人唏嘘不已。
奔四的路上,身边开始慢慢走掉亲人;每离开一位,就带走跟你息息相关的那段记忆。记忆中关于外婆家的那段往事。
外公早年身体很差,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离开了。记忆中,这个可爱的老头,每顿饭前都要喝上一杯,外婆怕他身体不好,总要给他一小杯白酒还要兑半杯开水。后来中风了,在顶楼卧病很久,每次遇到停电,外婆总是派我跟表妹上顶楼去给外公点蜡烛;摸着黑到顶楼,一个老头安静得躺着,周围一片漆黑,忘记蜡烛点亮时外公的表情了,只觉得他很寂寞。
外婆小时候家里很苦,父母把她半卖半送到有钱人家做丫鬟。可能因为从小寄人篱下,她很会察言观色,也很懂自己要强。她有个亲弟弟,早年内战逃到台湾,从此杳无音讯,直到外婆临走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这个弟弟。她与外公养育了一子五女,妈妈排行老五,也是众多子女中脾气最烈,却是极为孝顺的那个。记忆中,妈妈只跟外婆吵过一次,还是因为我。几个姨母都嫁的特别好,姨夫们各个挺拔俊逸,为官为商,都有出路。外婆会帮着他们带小辈们,几个表姐表哥,就是外婆一手带大。
小时候暑假,爸妈上班把我临时寄放到外婆家,下班来接。外婆给我做糖年糕吃,我不喜欢,不小心掉地上了,迎来一顿臭骂,说我是故意的。气得我独自一人,跑妈妈单位去了。差不多那个时候也就六岁左右,两公里不到的路,年小的我感觉走了大半天;妈妈看到我也吓了一大跳。下班拎着我就去跟外婆理论起来了,埋怨外婆嫌贫爱富 ,偏心太重(爸爸当时还是一个普通职工,长得又瘦,不被看好)。总之后来,任凭外婆怎么说,我都发誓,永远不去她家了。等到过年,大人们要去外婆家拜年,我就躲在外婆家门口那条巷口,死活不肯进去。后来还是外婆跑出来,拉我进去的,还笑话我小孩子气性大,都大半年了,还记仇。
外婆是在我上大二的暑假走掉的,她的肾不好,在医院最后的日子,几家子女轮流照顾,我替妈妈去医院陪夜 。外婆要经常起夜,差不多每一刻钟的频率;看护的阿姨嫌麻烦,到后半夜任她怎么叫,都不理她。外婆很爱干净,不愿意用尿垫,她就朝我讨好得笑着,让我扶她起身。我会帮着她起身,用尿壶。看护阿姨就在一旁埋怨我,说外婆身体虚,不好频繁起身,其实她根本就没多少尿,就是因为肾病,她感觉不舒服。
大姨母很年轻的时候就走了,她长得应该最像外婆。据说她很喜欢我,知道我爱吃螃蟹腿,回回想着我要来,就会特地留好螃蟹腿,等我来吃。直到她走了很久,我开始记事了,那个帅气的大姨夫一见到我就说,“你还记得喂你吃蟹腿的大姨母吗?每次你要来,她都要说,这个螃蟹腿是给阿知留的。” 感谢生命中,那些曾经默默给过我爱的亲人们。
舅舅-外婆最为骄傲的独子,家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家里几个姐妹大事小事都围绕这个兄长,他却在中年,却因为发烧服药不慎噎住,而离世。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经历了两遭。舅舅走后,外婆始终没有恢复,一直郁郁寡欢。
三姨是几个姐妹里性格最开朗,即使是得知自己身体不好了 ,依旧保持乐观心态,每当想起三姨,想到的就是那爽朗的笑声。她养了三个儿子,三姨夫年轻的时候,很是帅气又有本事。三姨的能干让她包揽了全部的家务,没有让三姨夫干半点家务,以至后期生病还挂念三姨夫午饭没着落,赶回去给他做饭。作为一个平凡人,能尽自己最大努力把家庭照顾好,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早年,家里条件不好,三姨夫让淘气的老大读完小学就去打工,贴补家用;老大后来独立出去给人家当学徒,自己摸滚打爬学习经商,开始的启动资金就是三姨省吃俭用存下,为此她与三姨夫的矛盾开始逐渐积累。而后,老二交友不慎,进局子蹲了两年,出来后三姨又四处奔波,竭尽所能将他送出国,让他重新开始。凡是跟孩子们有关系的事情,她总是尽心尽力,殚精竭虑。生活总是会有这样 ,那样的一地鸡毛,乐观面对亦是不易。上周赶回去参加三姨的追悼会,送她最后一程。一个女人,她的人生轨迹没有超过一公里 (从娘家到婆家距离);生活的半径就是家里的锅台洗刷到单位的三班倒。年轻的时候养孩子,老了带孙子孙女照顾老伴,操劳辛苦的一生只为家人幸福平安。
故人已逝,每个人都会陆陆续续走完这段路。希望来世,有缘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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