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

作者: _月照平沙_ | 来源:发表于2019-02-14 18:45 被阅读3次

    收不住的七情六欲啊。师父叹息道。我不解其意,于是扯了扯师父的袖子。

    “哎你这姑娘,力气怎么这么大。”师父被我扯得重心不稳,在原地颠了两下。我又安静了。在我被师父捡到之后的七年时间里,师父一直把我当成小姑娘。他常常嫌我麻烦,最爱对我感叹的一句话便是:“我这是在还债。”

    师父很聪明,长袖善舞、纵横捭阖,半眯着眼睛看人的样子总是耐人寻味;不过在某些方面他迟钝的要命,又或者是他装不在意装得太久,就真的察觉不到了。无论如何,师父是个神秘又奇怪的人。我和他相处了很久,少说二十个年头。后十年里我常常是直言不讳的,于某些事来说,我太过赤诚粗鲁。正因如此,我出关成名之后就和他少了很多联系,不如小时候那样熟络了。

    但每年我依旧会回山上的竹屋里去找他。我在从小到大的记忆中,除了下山买柴米油盐以外,师父几乎从不离开山上的竹屋。他说那是他捡到我之后,亲手搭起来的。真实与否无法考证,不过当年确实感动了我好一阵子。

    竹屋不小,四条回廊八面通风,每每寒冬腊月不再雪虐风饕的时候,师父就敞开厢房的滑门,坐在回廊的边缘处,自娱自乐地下棋。不过近几年他不在哪里了。不知道他是西去了还是一时兴起云游四方,或者是去趟什么浑水,兴办事业了。我几乎不去想这些,因为这些个事情我一个也不待见,我就想看他十年如一日地喝茶下棋,即便是他寂寞难耐,觉得山上单调,我也能给他寻个更好的徒弟,同我以前那样陪他无所事事。思来想去,总归我没再看见他,索性就这么拍板决定了:他还是住在竹屋里,从未离开过。只是不想给我找见,便再也不让我看见他。我是他徒弟,他若是不见我,那我就随他的心,做那名存实亡的徒弟。

    抱着这些心思,我一直安定到今年年夜。这日更定,嘉陵江边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江面的波光是被岸上的灯火映亮的。每年这一晚的夜市最为热闹,连江对面的护国寺都香火兴旺。层层叠叠幻象般的灯火中,酒香浓郁、声色俱全。我仅仅是来看江的,顺带渡江去烧香拜佛。那是文武百官年年都为免罚俸禄的惯例,我确实对此颇不耐烦。

    在踏上船沿的前一刻,我便看见已经有人稳稳坐在船里了。乌篷船足以纳进两人,船家想多赚点银子也无可厚非。我便撩开帘子矮身坐了进去。另一位船客与我间隔了一个暖炉,他端着茶,脸上却带着一副小孩偏爱的妖怪面具。恍惚间我想到,不消掐指算,这也十几个年头了。他又单薄了很多,却逍遥洒脱不少。师父总爱拖着调子讲话,整个人显得慵懒懈怠。不过他本人的作风一贯如此,并且十几年后也死性不改。他一如往常地叫我的名字。我揽袖抬手,轻轻移开他的面具,生怕伤到他。收不住的七情六欲,常是覆水难收的根源,同样,也是令人甘之如饴的至宝。还债也好,恩怨也罢,一笔勾销。

    永乐十三年,敌朝军师戚厌雪暗入朝野,王室覆灭。贞治元年,大将军岑复,出关歼贼,攘外安内,平复前王疆土。自此,盛世兴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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