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谁与怪物搏斗，都需要了解他们变成怪物的过程；当你望向无底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回望着你。
——尼采
（1） 警察这个特殊的职业
警察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
尤其是刑事警察。
一方面，他们需要与形形色色的罪犯斗智斗勇，通过收集罪案现场的细枝末节，分析，调查，走访，取证，从而发现罪犯的蛛丝马迹，将之绳之以法。
另一方面，他们需要直面人性最黑暗的部分，包括罪犯和受害者家属。人性的恶一旦迸发出来，法律的惩戒往往并不能给受害者一个公平的交代。
情感和法律的博弈，才是对一个刑警灵魂最深处的拷问。
孙建兵，我们姑且称之为老孙吧，正是一名退休的刑警。
和大多数退休老人种种花，养养草不同的是，老孙特别热衷于做公益。
尤其是帮助那些刑事案件受害者的家属。
坊间有很多传闻。
有人说，老孙当警察的时候，办过冤假错案，他是在为自己赎罪；
也有人说，老孙的手上不知沾过多少人的血，他是为了给自己积点功德。
老孙从不解释，对于刑警的过往经历也是只字不提。
直到前不久，本市发生一起恶劣的刑事案件，案件排查过程中，将老孙牵扯进来，他这才讲述了一件不愿提及的往事。
（2） 罪犯是未成年人
时间回到2000年。
市局接到一起人口失踪报案，赵广平9岁的女儿周五放学后不知所踪，疑似被人拐卖。
三天后，城郊结合处一处废弃水井里发现一具女孩尸体，经赵广平辨认，正是她失踪的女儿安安。
法医鉴定，安安生前曾遭受过殴打虐待，并且被性侵。
案件性质恶劣，老孙作为刑警队长，迅速展开了侦破工作。
很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张小果。
张小果时年十三岁，是一名地地道道的未成年人。
令老孙没有想到的是，十三岁的张小果身高一米六八，身体强壮，除了脸上略显稚气，几乎与成年人无异。
案情很简单，张小果和安安是同一所小学的同学，周五放学后，张小果借口去安安家附近拿东西，顺路骑车送她回家，将安安诱骗至老房子里，安安大哭大闹，张小果拳打脚踢直至安安奄奄一息，张小果强暴之后，将已经死亡的安安扔进废井。
做完这一切后，张小果甚至还很细心地打扫了房间，往废井里扔石头，并且盖上了井盖。
案情并不复杂，但是犯案的过程触目惊心。
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如果恶魔在人间，这是不是一只还没长大的小恶魔？
“我知道我会没事的，因为我才十三岁！”
移送少管所的时候，张小果稚气而得意的眼神，让老孙这名久经沙场的老刑警不寒而栗。
宛如半空中的恶魔之声，久久回荡。
（3）命运的捉弄
命运往往很会捉弄人，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只手，让你直面罪恶的人性。
你想忘记的那些人，那些事，总是不经意地出现在你的身边。
2016年的一场拆迁事故，再次将张小果，赵广平，还有老孙牵连在了一起。
赵广平的老公身体一直不好，失去女儿的打击更是让他一病不起，常年卧病在床，老房子拆迁被推倒那天，直接被埋在了废墟之下。
拆迁工程队的负责人，正是张小果。
十多年的时间，关于张小果的种种传闻，老孙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这人自少管所出来之后，一直在社会上闲混。种种际遇之下，摇身一变，开办了砂石搅拌厂和工程队，承接了不少地产建设项目，俨然成了一方名人。
这里面，是否涉及到大大小小的灰色地带，不得而知。
只因为没有大的刑事案件发生，也就不在老孙的管辖范围之内。
很多时候，老孙宁愿相信，张小果并不是那只没有长大的恶魔，他犯过错，也得到法律的制裁，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每个人，都不应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别人。
这次出了人命事故，自然需要刑警队的介入。
多方协作 商讨之后，事件很快定性，是一场意外事故。
赵广平不服，多次上访申诉，无济于事。
老孙也不相信张小果完全没有责任。
毕竟，他是工程队的负责人。
多年前那张稚气而得意的面孔历历在目。
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
更何况，老孙面临退休，早已退居二线，案件的侦查已经不在他的权责范围内。
（4）赵广平的执著
失去了丈夫之后，赵广平的精神彻底崩溃，开始了疯狂的上访申述之路。
区里，市里，省里，几乎所有的单位都出现过这个可怜而疯狂的女人。
没有结果。
倒是巡视组在复查这些案件的时候，额外牵扯出了几起贪腐案件，相关负责人也都受到了相应的制裁；张小果的公司也因为偷税漏税和部分违法收入受到了巨额罚款和停业整顿的处罚。
赵广平一家的案子，一切合规合法。
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老孙会时常去看望赵广平。
赵广平开始把他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苦苦哀求；后来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再后来，视而不见。
哀莫大于心死。
老孙明白，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老孙最后一次见赵广平的时候，她正搬离原来的房子。
那天，她把自己收拾得很整齐，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
她给老孙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然后拖着仅有的一个编织袋，缓缓走开。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5）绝望的复仇
再次听到张小果的消息，是他的死讯。
在张小果的工地上，一个疯女人开了一辆电动三轮车，三轮车里窜出十多条凶猛的大狼狗，大狼狗无视其他人，直扑张小果，不停地撕咬。
工人们反应过来之后，张小果早已气绝身亡。
现场血腥恐怖，惨不忍睹。
疯女人很快被控制。
正是消失多年的赵广平。
办案民警找老孙了解情况的时候，他才知道，早在赵广平搬家的时候，她就做好了复仇的准备。
赵广平搬到了最偏僻的城乡结合部，花大价钱钱买了十多条最凶猛的小狼狗，与狼狗同吃同住；每隔一段时间，她都会扮作乞丐，去张小果家丢弃的垃圾中翻找与张小果有关的物品，然后带回家训练狼狗的撕咬。
几年之后，小狼狗长大，也早已被训练成一闻到张小果气味，就会直扑上去撕咬的习惯。
这才有了工地上惊恐的复仇。
老孙唏嘘不已。
当初他见到赵广平搬家，内心多少有一丝希望。
希望赵广平能够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尽管他知道，那一丝希望很渺茫，也很残忍，但却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没想到，赵广平恰恰选择了另外一个极端。
临刑前，老孙去看望赵广平。
赵广平眼神空洞，似乎完全不认识老孙这个人。
离开警局的时候，已升任局长的老部下作陪。
局长说：我真羡慕你，你的工作更有意义。
老孙说：社会需要你们。
局长说：警察可以让罪犯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没有办法杜绝犯罪。而每一次犯罪，都会种下一颗复仇的种子，你的工作，可以让这颗种子慢慢腐烂。
老孙沉默。
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清茶淡酒，阅世间百态，品人生万象。
余生很长，努力做一个有趣的灵魂。
我是廿八先生，期待您睿智的双眼看透人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