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比泥泞更长

自觉得有道理的话太多，便无法偏爱那一句放句首更恰当。——习酒镇赵半仙

要说女人试图用婚姻来寻求安定，注定要惨烈收场的。就像人们冬天对炉火的迫切需要，却余下了三倍唾弃的时光比寒冷更长。

于是婚姻更像一种了结，了结去观望那山比昨山高。若选择高山，倘能依靠，若选择泥沼，自当是糊不上墙。

至于中间那种，有药救又不服医的人，通常都病得不轻，油盐不进，教条框义一山坡。

最可恨便是如此了，靠不住不说，又不能像趟沼泽一样，横竖一条心硬趟，大不了淹死罢了。

然尔遇上中间人，生活就像嘴巴时常要长口腔溃疡，灭了火，又长芥蒂，芥蒂熟落了，不知何事因起又长出了倒刺。遇事能深晓大义也就罢了，火上浇油煽风点火的能耐一年比一年见长，举着‘礼孝亲义’的牌子无私得很，却不见‘囊中羞涩’磕惨得慌。狠得下心来，把他打来埋了还能肥一季的庄稼或是林木，来年还能拾把枯枝顶一下严寒。

想来多数人做不来这丧尽天良的事情，只能听之任之，得过且过吧。于是过了N个冬天，还在拖家带子，年复一年借屋烤火躲雨。

亲戚倒没二话，当供神仙一样的把客人供着。大人睡软卧倒是能晚晚做美梦，孩子也不认生，分不清你我，只是眼睛咕噜咕噜四下观察着，貌似这环境奇特。过了好些天，新鲜劲一过，就生病了，上吐下泻高烧反复，起初喂什么吐什么，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想家。

家长怒骂，“你个小东西，城里的家也是租来的房子，妄自水土不服。”

最终还是去看医生，医院里看病的小孩和家长全排成长龙。你描述了半天孩子病症，医生头也不抬一下，也不应和。最后就说喉咙有点红，打算就此开点药，打发你走了。

家长有种被忽略的沮丧感，又担心心头肉，强烈要求查个血。孩子还没抱到抽血窗口就啼哭不止，抽血的护士倒也仁义，一边柔声哄逗着，又两不耽误的一针扎了下去。大人在一旁心想，孩子再小，也要让他体验这社会的残酷，比如说打小就得明白，哭并不能阻止苦难，但是能稀释痛苦。

血检结果上的上上下下的箭头，表示病毒感染了。医生说开点药回去吃，就算是完成工作。大人提醒医生开两贴额头贴。结果拿着处方单出了诊室一看，退烧贴两贴。这个医生的数学是‘杀了还能蹦跳的鱼’——死板蛮厮（math）。于是倒回去喊医生加量，结果又是两贴。

要说这孩子情况也算吓人，遇事儿的家长都会担心防高烧不退烧傻了，或是拉肚子拉脱水之类的问题。

小病号身旁的家长自然在列，可是远方的家长就不尽然了，每每一联系，不是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除开忙工作，就是鼾声刚被你打断。

视频通话中黑乎乎埋着一个头，也不看镜头，一边交待你，‘发烧贴别常贴，蒸干水分后撕扯会痛’。

某次视频说及孩子手心脚心时尔滚烫，时而冰凉，远方家长旁边正坐着同事，由自身育儿经验推测说是不是吃‘阔’了（音译），此话立即被转述了吃‘克’。

“吃克了的克是什么意思？”

手机屏幕上，由于信号延迟，定格住一张尴尬的脸。

问多几遍，便是鸦雀无声。

最后还是同事补位发话，“消化不良！”

于是笑了一阵，当是稀释了此前争吵的那锅硫酸汤。

说回贴退烧贴时间控制的事情，自然是不受理的，且被反投诉。

“净是喜欢远程摇控，不来伺候两天试试！你理头搞什么，孩子又看不见你，浪费表情。”

“修摇控器……”说着露了个拆得七零八落的摇控板的肢体，“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喜欢摇控指挥？”

取笑的人不嫌‘料子小’，电话那边周围的人又是作乐了一番。

一方家长便无趣的取消了‘视聊逗娃’这个项目。

尔后一方家长认为，在家的，经常陪在孩子身边的才能叫‘家长’，一年晤面十回二十回的，顶多叫‘监护人’。

自此有了区别，便是楚河汉界。

至于为什么冰释前嫌不久的‘三人王国’又闹起了蕃王分割，那又是另一话了。

那一话的核心内容大致归纳总结成一段话——只有夫妻二人和孩子的婚姻关系结构是一锅好汤，被刻意投入一吨耗子屎。如果搅事能称作人，只能怪锅小水少。如果挑事的管叫耗子，你只能怪挑错了锅接错了水 ，正所谓讨厌的人净是一肚子坏水。

家长见了耗子屎，肯定要放火烧，结果是一堆地雷，火星四起，爆炸威力甚大。监护人觉得烧伤了家族尊（贵）颜（面）。最后便演变成了一对多的内战全面爆发。

只是家长在想，“真的好大一张脸——让人面目可憎——为什么人们总认为自己脸很大呢？——脸大更容易上灰不知道吗？稍微加点水一淋就成花脸了，还需要别人打吗？人脸上长的细细的毛发，是为了吸收天地精华，拂化世间尴尬，不是用来煽风点火，烧不伤别人不说，掉地上了，用来扫地都差个档次。又是何必？”

后来家长都打算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事小事全化了便算了。监护人却不依不饶要对薄公堂，家长气不过，作了首打油诗解恨。

“寒岁谨出行，无事勿省亲

    遇逢搅事棍，鼓离女寻医

    君顾亲孝义，难为外嫁妻

    原闻人生仁，汝却祭祖神 ”

内战的暴发从而使‘三人王国’体系结构处于高崩即将离析状态，‘小王子’觉察到问题的严重性，便用身体生病来粘合这摇摇欲坠的小国家。

此时的父母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一见孩子生病，也只能抛开芥蒂一心关注孩子的病情。

家长的心总是柔软，怜悯着孩子。孩子的衣服带得并不多，适逢天冷，生病还要流浪。只是是夜，梦见偶得一张‘结案’纸。

昼所思夜所梦。

室外的温度再低个几度，便会下雪了。那些加速降温的老生常谈的话题暂且不议。

家长睡在亲戚的客房中，听着外面的动静儿，倒是新奇了，冬天竟也会有滂沱的雨，像落狗屎，闷声闷声一板一眼结结实实的砸在铝合金的飘窗上。

（完）

短篇‖比泥泞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