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卷三·四四】
汪度龄先生中状元时,年已四十余。面麻身长,腰腹十围。买妾京师,有小家女陆氏,粗通文墨,观弹词曲本,以为状元皆美少年,欣然愿嫁。结婚之夕,于烛下见先生年貌,大失所望。业已郁郁矣。是夕,诸同年嬲饮巨杯,先生量宏兴豪,沉醉上床,不顾新人,和衣酣寝;已而呕吐,将新制枕衾尽污腥秽。陆女恚甚,未五更,雉经而亡。或嘲之曰:“国色太娇难作壻,状元虽好却非郎。”
汪度龄,即汪应铨(生卒年不详),字度龄,又字杜林,号梅林。安徽休宁县梅林人,寄籍江苏常熟。康熙五十年(1711)举人,五十七年(1718)中状元。授职翰林院修撰,掌修国史。后奉旨入值南书房。几经升迁,官至左春坊赞善。将被升转,因锋芒太露,得罪权贵而遭弹劾。不久,谢职离京,返归常熟。擅书法,工小楷。曾主编《湖广通志》和《江南通志》,著有《闲绿斋文稿》和《容安斋诗集》。
陆氏,汪应铨妾。其他不详。
弹词,音tán cí,也叫“南词”。一种把故事编成韵语,有曲有白、曲白相生、以弦乐伴唱的说唱文学,是明、清两代流行的曲艺形式。在明代,南方、北方都有弹词流传。到清代,北方仍有弹词。现代则多流布于南方。明·臧懋循《负苞堂文集》记载,元末时可能已有之。有苏州弹词、扬州弹词、四明南词、长沙弹词、桂林弹词等。现在流行的弹词,表演者大都一至三四人,有说有唱或只唱不说。乐器多数以三弦、琵琶或月琴为主,自弹自唱,坐唱形式。
曲本,音qǔ běn,本义是唱本、戏曲作品。在本条诗话,弹词曲本则是指弹词文本。弹词文字,包括说白和唱词两部分,前者为散体,后者为七言韵文为主,穿插以三言句,这种格式在先秦荀子的《成相篇》中就可看到,极为古老。语言上则有“国音”(普通话)和“土音”(方言)之分。方言的弹词以吴语为最多,另外像广东的木鱼书,则杂入广东方言。弹词的篇幅往往很大,如《榴花梦》竟达三百六十卷、约五百万字。内容通行用第三人称叙述。文字大多很浅近。在某种意义上,弹词可以说是一种韵文体的长篇小说。但清末民初的夏曾佑《小说原理》称:“曲本、弹词之类,亦摄於小说之中,其实与小说之渊源甚异。”
嬲饮,音niǎo yǐn,纠缠不休的劝饮。嬲,方言用字,很多时候用作脏词。通孬。在普通话中意为戏弄、搅扰,或纠缠之意。王安石《与僧道升二首其一》诗:“嬲汝以一句,西归瘦如腊。”
枕衾,音zhěn qīn。意思是枕头、被子。泛指床铺。元·吴景奎《得家书》诗之一:“卧看平安字,移灯就枕衾。”
雉经,音zhì jīng,指自缢。《国语·晋语二》:“骊姬退,申生乃雉经於新城之庙。”《礼记·檀弓上》“再拜稽首乃卒”郑玄注:“既告狐突,乃雉经。”孔颖达疏:“雉,牛鼻绳也。申生以牛绳自缢而死也。”
壻,音xù,形声字,从士,从胥,胥亦声。“胥”指在外忙碌、无暇顾家的人。壻字本义:风尘仆仆的外子。古同“婿”,明·冯梦龙 《东周列国志》:“但卫公子黔牟,是周王之壻,方娶王姬,未可便与黔牟作对。”女儿之夫曰壻,妻子谓夫亦曰壻。胥,有才知之称。壻(或从女为婿),即以女配有才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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