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那是她的碗
杏娟一口气跑到了人民医院,在外科病房里找到了母亲,“妈妈,你是咋个了啊?急死我了,哪里痛啊?”
“昨天腹痛,到医院检查说是胆囊结石,医生说石头大,需要动手术。”母亲躺在病床上,虚弱地说道。
杏娟找到了主管的医生问了母亲的情况,医生介绍完病情后说,“今天做一个全面检查,没有特殊情况的话,后天做手术。”然后又接着说“手术后你们要留人照顾病人,因为是全麻,病人需要留人陪伴。”
杏娟赶紧到公用电话处给大伟打了电话,大伟在电话里说:“杏娟,圆圆这两天就让我妈妈带一下晚上吧,你去给我妈妈说一声就可以了。”
挂了电话,杏娟就去了大伟父母的家。
大伟家里有四兄妹,大姐、二哥、他和小妹。他爸爸是公交公司财务科的科长。大伟的妈妈没有工作,在家里操持家务,把四个儿女带大。都说没有工作的女性在家里说话声音不大,其实不然,在这个家里最有实权的就是大伟的妈妈。
大伟父母的家在山下的一幢共有8层楼的楼房里,他们住在七楼,那时的居民楼没有电梯。
上楼的时候杏娟心里就有点打鼓,过往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
杏娟生的是女儿,月子里大伟的妈妈就一直拿着脸色,吃饭的时候,固定拿一只有缺口的碗给杏娟。
杏娟告诉大伟,他妈妈是故意的,大伟不相信自己的母亲会有意作难杏娟。直到一天中午大伟提前回家,正好赶上吃午饭,果然,那只破碗就摆在杏娟面前。大伟一看,立刻把碗端了过去。
他妈妈急了:“那是她的碗。”
“谁的碗?”大伟情商高,他笑嘻嘻对他妈说:“这个碗有缺口,以后就是我的专用碗,”说罢,端起那缺碗就吃开了。
从此,那只破碗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这样想着,不觉已到了大伟父母的家门口。杏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她轻轻地敲了三下门,不一会儿,门开了。
大伟的妈妈瘦瘦高高的,双眼皮的大眼睛,鼻子端正,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只是高高的颧骨和薄薄嘴唇配在脸上,让人一眼就感觉到她能说会道,也很精明。
“啥子事?”大伟的妈妈开门后问到,她就没有打算让杏娟进屋。那次碗的事情后,她对杏娟就很冷淡了,她怪是杏娟让她难堪。她是记恨在心里,而且要记恨一辈子的那种人!
杏娟突然后悔自己一个人回到婆婆家,应该和大伟一起回来才是。
事到如此,杏娟只好硬着头皮说:“妈,我母亲后天要动手术,我要去病房照顾两天,你帮我们带圆圆两个晚上可不可以?”
“哎呀,我没得法带,你自己想办法,”大伟的妈妈懒懒地回答。
“妈,我们如果能够想到办法,就不会麻烦你了,就只有两天晚上,而且白天都是送圆圆到刘婆婆家里。”
“还是你们自己想办法,不要找我,”大伟的妈妈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让杏娟亲近不了,很有距离。
“妈”杏娟觉得自己的声音大了,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轻声细语接着说:“大姐的孩子你要带,二哥的儿子比圆圆后生三个月,你也要带,我们是的确有困难才请你帮一下忙,咋就这么难呢?”
“......”
“妈,你今天帮我们一下,以后你老了,我和大伟肯定要管你,”
“不需要你来管,”大伟的妈妈觉得杏娟数落了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我多子多女,就算大伟不管我,还有三个,我老了也轮不到你们来管我。”她趾高气扬地把杏娟的话呛了回来。
听到这话,杏娟知道大伟的妈妈不会帮助她和大伟了,转身就下楼离开了这里,她伤心地想,这辈子再也不到这个家来了。
回到办公室,杏娟一脸焦虑,想不出后天母亲手术后圆圆又咋办?正发愁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杏娟,一动不动的在想啥子?”杏娟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好朋友蓝玉,“我在休假,顺便来看看你。”
高中时蓝玉和杏娟同桌,两人关系很好。毕业后她分配在一家化工厂工作,补贴和休假也比一般的工厂多,她有一个女儿,比圆圆大几个月。
听了杏娟的述说,蓝玉说:“这事好办,我这两天正好休假,圆圆就在我们家里和苗苗一起玩两天。”
一件看起来多么困难的事情,蓝玉一句话就给解决了,杏娟感激地看着蓝玉,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蓝玉好打抱不平,说话嗓门也大。还是杏娟怀着圆圆8个多月的时候,肚子大,裤腰就显得特别紧。那天单位发了工资,杏娟将钱放到裤袋里,回到家里那钱就不见了,估计是在走路的时候挤出了裤袋。
那时候杏娟住在大伟家里,每月杏娟把自己的42元工资全部交给大伟的妈妈作为她和大伟的伙食费。
大伟的爸爸私底下在大伟面前抱怨过二哥二嫂。“两个人在家里吃三顿才交15块,”然后用一种鄙视的语气,“哼,15碗小面钱。”
现在杏娟的工资弄丢了,大伟就去给他妈妈商量:“妈,这个月杏娟的工资弄掉了,我们就少交点钱吧?”
他妈听了当时没有说什么,晚上一家人吃饭时,小姑子就一直黑着脸。
吃完后她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说了一句:“钱都不想交还要在这里吃饭,”转身就进了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杏娟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晚饭后杏娟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到了自己娘家,那个月就在娘家住娘家吃,直到生了圆圆。
蓝玉后来知道了这件事情,就说杏娟:“你咋这么弱哟,你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拍着肚子说:我怀的刘大伟的娃儿,吃两口刘家的饭天经地义,不让吃饭就是谋杀,估计他们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我才不干呢,”杏娟接过了话头,“为了一口饭,尊严都不要了?”
这天晚上,等圆圆睡着后,杏娟就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大伟,大伟将杏娟搂在自己的怀里,拍着后背安慰她。杏娟怕吵醒了圆圆,靠着大伟的肩膀轻声地哭着。
大伟说:“他们是重男轻女,我们生了女儿,所以很受气。”
大伟用手巾擦着杏娟的眼泪,“相信我,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大伟到厨房端来一盆热水,用热毛巾给杏娟洗了脸,然后蹲在地上给杏娟洗脚、揩干,安抚杏娟上床休息。
大伟出去倒水后,就站在院子里一口接一口地抽烟。
他心里也很无奈,自己的妻子受了气,若是外人,他刘大伟立马就去捶人了。但拿气给妻子受的是自己的母亲,当儿子的能够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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