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9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中,云南男子张正祥排名第五。
这个土生土长的云南白族汉子,从16岁起,就一直守护在滇池边上。
为保护滇池,他付出了惨重代价:被人弄瞎一只眼睛、撞断一条胳膊、儿子被吓疯、女儿不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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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祥1948年出生在昆明西山区富善村。5岁那年,父亲不幸去世,两年后,母亲和两个弟弟也先后死于饥荒。
在投奔姑姑被拒绝后,张正祥成了孤儿,他四处讨饭度日,大部分时间,则是在滇池边上流浪。
张正祥经常从滇池里抓鱼虾来煮吃。那时滇池里的鱼非常多,伸手一捧就是十几条,滇池养育了张正祥。
10岁时,张正祥因受不了村里孩子的欺负,一个人走进了西山。靠着山上的野果和河里的鱼虾,他过了3年的“野人”生活。
14岁时,张正祥被上山的村民意外发现,在村民和当地政府的帮助下,他又回到了村子里。
回家后的张正祥靠打鱼为生,并在与村民们的相处中,自己学会了认字写字。
16岁时,刚开始懂事的张正祥就立志要守护滇池和西山,因为在他心目中,西山是他的父亲,滇池就是他的母亲。
山中三年的生活锻炼了张正祥强壮的体魄,由于他热心爱帮助人,19岁那年,他成了村里的“护林员”。
那时候的西山森林密布,古树参天。张正祥发现,附近村子里有人上山乱砍滥伐,最多的时候竟有上千人。
有一次,张正祥看见4个壮小伙在砍一棵古树,势单力薄的他拦不住他们,就悄悄在下山的路上挖了一条深而长的沟坎,古树滚到沟坎里。
那伙人找上门来,一斧头砍在张正祥的大腿上,他顿时鲜血直流。
张正祥用另一条腿单腿站立,大声说:“有种,就砍掉我这条腿!如果不敢砍,就别再砍树!”
4个小伙子悻悻走了。村民们被张正祥的正直勇敢所折服,选他当了生产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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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昆明开始大规模的围海造田。成千上万的人,成千上万辆车开到了滇池草海,推土机无情地将鱼儿产卵摆仔的草海用土填平,变成了庄稼地。
张正祥常常在深夜里守在滇池边哭泣。他知道:这一填,滇池的鱼虾会少一半,许多珍稀鱼种将会绝迹!
张正祥无法阻止这种“政府行为”,伤心之下,他自己办了一个养猪场,一年就赚到了10多万元,成了当时人人羡慕的“万元户”。
有了钱后,张正祥决定去做自己多年来最想做、却一直没有做成的事:守护滇池!他开始上访。
他先到镇,后到市,再到省,最后去了北京。
张正祥写了厚达数十页的控告信,揭露一些村官为了自身的利益,组织上万民工和数千台挖掘机、推土机,进行特大规模开挖、毁林开矿、取土毁坝和制造生态灾害的行为。
一次告不响就两次、三次、四次……张正祥与那些在滇池边乱采矿、卖土地、砍森林的人成了死对头。
张正祥反映的问题得到了上级的重视,第一批6个非法开采点被取消了,可他却把养猪挣的10多万元全花在了上访、告状上。
张正祥的妻子非常生气,多次流泪劝说他别管闲事,即便要管,也得留一半的钱作为家用,可张正祥不听。
最终,妻子愤然扔下3个年幼的儿女,离婚离开了家。
送走妻子那天,张正祥哭着说:“滇池养育了我,,我舍不得扔下她不管。你要走我不拦你,你走不走我都得管滇池……”
⒊
1998年7月至10月,8个有背景的 “大老板”在西山疯狂毁林、炸石、 开矿,张正祥心急如焚。
第二任妻子给他出主意:“你不如把这些写出来贴到村子里去,让大家来评评理!”
张正祥一听,觉得是个好主意。当天,他就贴出了题为《告富善全体村民书》的公开信。
愤怒的村民联名告到了市里。不久,这些非法开采点全被取缔封停,涉案官员被押进了监狱。
自此,张正祥招来了无休止的打击报复。妻子是寻甸人,她迁户口的申请遭到了拒绝,不能落户。
落不了户就没有田地,农民无田就等于失去了生存的依靠,妻子的娘家为此骂张正祥是骗子。
妻子流着泪说:“你正直,可我觉得滇池在你心中比我重要。这样的生活我过不下去,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妻子带着3岁的女儿走了。张正祥的第二任妻子小他近20岁,长得很漂亮,他很爱她。
张正祥到寻甸清水海寻找滇池源头时,偶然遇到了第二任妻子。
当时,张正祥在四处寻找晚上的住处,她把他领回了家。她的父母听说张正祥为保护滇池而来,对他很热情,也很钦佩。
张正祥对滇池的痴情深深感动了她,她想:一个男人对滇池那么好,对自己的女人会更好。
可她没有想到,张正祥痴爱滇池,竟爱到自身和妻女都生活不保的程度,还招惹上如此多的灾难和不幸。
妻子是哭着走的,走得很决绝。张正祥逢年过节想起她,都会一边流泪,一边念叨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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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任妻子的相继离去,没能阻拦张正祥保护滇池的决心。
他知道,要保护滇池,仅凭一个农民、一个苦孩子对滇池纯朴的爱是远远不够的。要打败那些破坏滇池生态的强大对手,除依靠法律外,更重要的是要有治理和保护滇池的一套扎实的理论。
为此,没有读过一天书的他硬是自学了数10年,从识字关到研究地质水文地理,最终成了理论基础扎实的水文专家。
几十年来,张正祥步行丈量完方圆140多公里的滇池,滇池的山川、河流、地貌、土壤、气流、森林、 溶洞、暗河、涌泉和“海眼”,甚至连周边区域的村志、县志、区志都研究过……
许多地方,张正祥反反复复考察了几十遍。有了理论的武装,加上几十年的实地考察,张正祥成了名副其实的 “滇池专家”,省内外专家对他治理滇池的理论评价很高。
成为专家后的张正祥的只要告状,通常都能告响,他成了某些人的肉中刺眼中钉。
一次,张正祥发现两个村官竟把“睡美人”枕头部位的一块地以20万元卖给了一个老板,任由他取土卖钱。
张正祥拍了照片,并请《云南日报》的记者现场调查。次日,一篇题为《“睡美人”面临身首分裂》的文章见报了,村官的20万 元泡汤了。
恼怒的村官约了几个人要打张正祥,张正祥逃到省环保局法规处长的办公室,在处长的保护下才躲过一劫。
张正祥经过几个月的明查暗访,以翔实准确的理论数据和现场照片,陆续在《云南日报》《新华社内参》及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风凰卫视、浙江卫视等媒体上,刊登了多篇保护滇池和揭露滇池被破坏的文章,他还到电视台现场说法,将破坏滇池生态的罪人进行无情曝光。
一年内,在他的呼吁和揭露下,滇池周边的58个采石场、采矿点及垃圾场全部被取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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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人的个人利益受到损害,张正祥遭到了疯狂迫害。
这些人先给张正祥送了20万元现金,遭到拒绝后,他们开始动武。
2002年夏天的一个早上,一个村民跑来告诉张正祥:“不得了啦,那些采石场的大车又来啦,晚上挖掘机挖得房子都抖动!”
村民说自家的房子已经出现裂缝,更可怕的是,附近的大闸水库也出现了裂痕。
当天中午,张正祥乘那伙人吃饭之机爬到山上拍照,他拍好照片骑着自行车顺山而下时,一辆上山的东风货车突然往左边猛打方 向盘,将他头朝下撞得栽进10多米深的山沟,张正祥当即昏死过去。
天快黑时, 一场大雨把张正祥浇醒。他的双眼,双耳、鼻孔和头上都是血,头肿大如斗,眼睛被血糊住。
采石场的东风车一辆接一辆从他的身边经过,张正祥不知道自己是被哪一辆车撞下去的。
家里拿不出钱给张正祥看病,他只得忍着,以为过几天就会好。
后来,他的手腕越来越疼,眼睛也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了,镇里一位领导借给他1400元,催促他赶紧到医院治疗。
医生检查后说:“你的右手腕因骨头碎裂,已严重发炎,要锯掉。”
张正祥一听,马上说:“我不会同意锯我的手的,锯我的手不如让我死,我要靠这只手保护滇池!”
张正祥当即离开了医院,找到位于莲花池的一家中药诊所,求救于老中医。
三个老中医一个抱住他的腰,一个抱紧他的右手臂,另一个则拉住他的手掌猛力向外扯,将刚长在一起的手重新拉断。
在张正祥的狂呼乱叫中,医生给他上了中草药和夹板,并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几十天后,张正祥手腕骨上的那个凸起的圆骨头不见了。他虽然夹菜仍觉吃力,但还能握笔写字,但受了重伤的左眼却永久失明了,右眼也仅剩下0.1的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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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仅存的这点视力,张正祥一字字、一句句地写报告和材料。那些毁坏滇池生态平衡的恶人,对张正祥的迫害更加恶毒,也更加隐蔽。
有一次,张正祥到一个大型开矿场拍照片,10多分钟内,上百辆东风货车从四面围上来,把他围在中间,为首的人抡着钢钎,上 百个不明真相的司机跟随其后。
为首的人说:“你可以让政府封掉我的矿,但你得全额赔偿我们买这些车的贷款,还有一条路:你有种让滇池边全部的矿在10月1日前停下 来,我就放过你一条命!”
张正祥说:“你打死我得偿命,我不怕你。但我答应你:10月1日前,我一定说服上级部门封停滇池的所有矿山!”
为了保护滇池,也为了保命,张正祥奔波得更忙碌了。因为方案翔实,可信度高,结果只到8月初,市政府就下令把滇池周边的矿山全部封停了。
一个村官卖地的梦破碎后,纠集了20多人,手拿火药枪,将张正祥和他的小儿子团团围住,20多支火药枪机头打开对准他们。
张正祥眼皮都不眨,可他的小儿子自幼胆小,吓得浑身哆嗦。这伙人于是知道,只要将张正祥的小儿子收拾掉,就能将他打垮。
从此,张正祥的儿子上学或放学的路上,总有人拿着火药枪向他瞄准,他们故意发出声音让他听见,然后举高枪口,“轰”的一声朝天开枪。
打死人要偿命,所以他们朝天开枪。张正祥的儿子当时在读高中,成绩很好,在各种惊吓下,不久就不正常了。
他举着一根棍子瞄准张正祥的眉心,嘴 里“叭叭”打枪,说:“打死你!打死你……”
张正祥与儿子相依为命,看到儿子变成这个样子,不由放声大哭。
高中快毕业的儿子从此不上学了,变成了连张正祥也不认识的疯人。
因为儿子的事,张正祥好多次想到自杀,可他走到西山“龙门”想往下跳时,山上渐渐消失的绿色植被又让他止步。
他一次次走到滇池边,想永远躺在滇池母亲的怀里睡去,可看到远处漂过来的垃圾团、死鱼,张正祥又一次次把泪水咽到肚子里。
儿子精神失常后,常年住医院,一住就是10多年,一直没有治好。因长期大剂量服用精神类药物,儿子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
更让张正祥忧心的是,他的外孙也受到了打击和冲击,学习受到了影响。他女儿的家庭因为他保护滇池连遭打击,对他充满了怨恨,甚至说不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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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张正祥入选“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在去北京参加颁授礼前,他居然没有一套像样的衣服穿。
村民们凑钱给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做了一套全新的衣服,外衣是深蓝色的夹克,还佩了一条领带和一双新皮鞋……
张正祥穿着这套新衣服,在台上与全国观众侃侃而谈,讲述他45年保护滇池的经过。
张正祥很喜欢这套衣服,穿脏后连夜洗,烤干后第二天清早马上穿在身上,他出去巡查滇池,最喜欢穿这套衣服。
每到滇池边上,张正祥就掏出随身带的单孔望远镜,一遍遍、一处处查看滇池的水面、滇池的岸边,确信没有异常情况后,他才舒了一口气,开始日常的滇池巡逻。
让张正祥伤心的是,他从北京回来不久,就发现在滇池最漂亮的地段上,海口镇白鱼村委会为非法建墓,砍去了近数十亩的树木。
害怕被国家国土资源部的卫星监控系统发现,他们用绿色的塑料布遮住了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黄土地。
张正祥知道:“彩云湾”、“维港湾”几个房地产一旦破土开工,滇池流域唯一未被污染的水域及滇池唯一幸存的国宝生物――滇池金线鲃种群资源,必将遭到彻底毁灭。
更为危险的是,施工位置恰在滇池主水源暗河主流管道上,与地面垂直距离不超过10米,这必将毁灭性地破坏滇池地下水,使其枯竭。
滇池如果恶化,春城也将成为无水可饮用的 “死城”。”
张正祥的报告递上去那天,市里一位领导气愤得拍桌子。可10天过去了,墓地的工程并没有停下来。
张正祥继续奔波,他要写一个又一个报告,去说服一个又一个单位,先市里后省里,必要时跑到北京告状。
因为拆迁,张正祥没有自己的家,寄住在朋友家里。他只有一个单筒望远镜、一只视力0.1的眼睛、一只断过的手腕和一颗热爱滇池母亲的心,别的,他什么都没有。
电视台记者为央视“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栏目专门来拍摄张志祥时,他从朋友家阁楼上拿下重达数百公斤的报告和材料让人家拍摄。
这些材料,是没有读过一天书,只有0.1视力的张正祥一字一句写下的。
从北京回来后,无数的热心人通过电视节目认识了张正祥。
2010年初八那天,张正祥照例到滇池边巡逻。 刚走到西山脚下,就遇到一群去游西山的离退休老干部。
其中的一位认出了张正祥,听说他现在无家可归,老干部立即掏出两张100元塞到张正祥手中。
其他老人见状,也你一张、我一张纷纷把百元大钞票塞给他,眨眼间就塞了2000多元钱。
张正祥感动得不知所措,边推却边说:“太谢谢了,但我一分钱都不收,你们给了我饿不死的精神食粮,我感动一辈子!”
多年来,张正祥一直保持着每周绕滇池一圈的习惯。环绕滇池一圈是160多公里,从1980年到现在,张正祥已经围绕滇池跑了2000多圈。
在政府的干预下,近些年,滇池和西山的自然资源也得到了有效的保护,张正祥的背后,多了一批看得见的同伴。
正如央视的颁奖词这样赞扬张正祥:“生命只有一次,滇池只有一个,他把生命和滇池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他是一个战士,他的勇气让所有人胆寒,他是孤独的,是执拗的,是雪峰之巅的傲然寒松。因为有这样的人,人类的风骨得以传承挺立。”
如今张正祥已经75岁,依然在为滇池做贡献,回望他的人生,他的确无愧于“战士”这一称号!
(转自本人微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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