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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冬天的“色”老头儿

讨厌冬天的“色”老头儿

作者: 造梦弄人 | 来源:发表于2016-09-29 17:36 被阅读37次

    与沙爷相识于十多年前,是在一位老先生的家里。

    忘了是个什么样的节日,在去探望老先生的时候,意外碰到了同样去探望主人的沙爷。

    老先生为我们彼此引荐介绍,知道沙爷曾是先生的战友,某大型国企的处级领导,不过,早已退休四五年了。

    寒暄之中,发现沙爷善谈善说,幽默风趣,一口纯正的天津话,常常逗得我想笑却不得不使劲憋住,生怕给两位前辈留下不礼貌的印象。

    数月之后,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中,主人几番自报家门都未能让我想起究竟是谁,直至对方搬出在老先生家里相遇的一幕,才恍然大悟,并连连致歉。沙爷详细问清了我的单位地址,说要亲自为我送一名学生过来报名。

    时间不长,沙爷便带着一位年轻的姑娘出现在我的面前。沙爷大着嗓门热情地打着招呼,俨然一对久别的老友,并直呼“老弟”,臊的我只好偷偷地关上办公室的门,低声附和着沙爷的闲聊。

    打那之后,沙爷会经常来单位找我,而且多是中午即将下班的时候,每次都是声称刚刚办完其它事情路过这里来看我。每次望着过了饭点儿都无意离开的沙爷,只好带着他在单位附近随意吃点午饭。

    渐渐地,感到了压力,并不是因为几顿午饭,而是不知如何与这年龄与父辈一般,却不分场合一口一个“兄弟”地喊着我的老者如何相处、如何交谈?虽然每次都是沙爷单口相声一般、不停地唠叨着,似乎,并不需要我过多的参与、附和,但心里还是期盼希望沙爷尽量少来找我。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一天,沙爷却在晚上下班时堵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口,非要拉着我一起去吃晚饭。到了饭店,沙爷从随身背的书包当中拿出一瓶白酒,看着面色为难的我,沙爷冲我笑着说:“兄弟,没事!你能喝多少喝多少,剩下都是哥哥的。”

    果然,沙爷的酒量很牛,七八两酒下肚,面不改色,只是话更多了一些,反复强调着“我就是要交你这样的兄弟”。买单的时候,沙爷却意外地与我争得面红耳赤,坚持不许我付款,而看着似乎与沙爷相熟的饭店老板也坚决地拒收我的钞票。

    事后,未等内心的愧疚消散,就开始不时地接到沙爷的晚餐邀请,同样是沙爷自备酒水,同样是沙爷买单,差不多每个月一两次的频率,着实让我有些烦恼。

    我开始借助或编造各种理由来推脱和逃避沙爷的饭局,但成功的次数不多。某日,因岳父病愈刚好准备出院回家,沙爷打来电话,说是要一起吃饭并给我介绍一位朋友,推脱不掉只好搬出岳父生病的缘由来挡一挡。谁曾想,我刚刚将岳父送进家门,沙爷就来电说到了医院,听说我们已经回家又执意要来家里探望。这下可好,两位与岳父年纪相仿的老头儿,双手拎着东西,一口一句“伯父!伯母!”地叫着,那场面,别说我岳父、岳母,我都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因为这事,很长一段时间被岳父岳母抱怨、数落。

    沙爷很牛,不仅仅是酒量。几乎每次吃饭的时候,都差不多会遇到熟人过来给老爷子敬酒,而那些饭店老板似乎也与沙爷相熟并表现出对沙爷的尊敬。

    慢慢地我知道了一些关于沙爷的事情。老爷子从小当兵在部队,所以养成了炮筒一般的直脾气,而且一喝上酒就什么都会对我说。沙爷年轻起就有两大嗜好——酒和女人,因为这两个不良嗜好,沙爷被部队踢到了地方企业,也是因为这些老婆改了嫁,唯一的一个闺女远嫁去了南方,而沙爷退休前还差点因为这些背了处分丢了官,好在沙爷平时为人仗义朋友多,上级单位马马虎虎糊弄着把事情压着直到沙爷退了休。

    谈起这些时,沙爷总是梗着脖子说他从不后悔,说他这辈子就喜欢这两样东西,如果不让他碰这两样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虽然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但他并不孤单,他身体很好又没什么病,每月8000多块的退休金根本花不完,能让自己快快乐乐的有什么不好!

    退休后的沙爷更是有些“肆无忌惮”,老爷子每天不拉地往舞场里跑。听说哪有免费的舞会、舞场他一准儿会扎过去,包括那些广场舞,都会经常看到沙爷的身影,用沙爷地话说:“舞场里女人多”,沙爷俨然一颗舞场之星。

    原本身板笔挺的沙爷,175的标准身材,小分头总是梳的一丝不乱,加上自带相声功能的纯正、幽默的天津口音,在舞场里那果然是如鱼得水,撩得那些妇女们一个劲地扑过来。沙爷曾得意地向我炫耀,舞场里经常有女人为了沙爷争风吃醋而打了起来,我竟无言以对,想着眼前这个“老不正经”的沙爷,怎么会如此理直气壮,真是应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包括老头儿和大妈们。

    大概看出我脸上微露的鄙夷之情,老头儿悄悄告诉我,其实他和那些女人也就是跳跳舞、拉拉手,最多也就是抱一抱,根本也没做什么“坏事”,因为现在的沙爷早就干不了“坏事”了。

    沙爷年轻时“坏事”干的太多,尤其是在国企当领导时,差不多每天都有人请他吃饭、泡歌舞厅或是“洗澡”,那时沙爷由于“炮”打的太多,得了病不说,还提前断送了后半生的“性福”,从此“一蹶不起”。

    可是沙爷还是喜欢女人,离不开女人,他照样想方设法去靠近女人,哪怕是花钱请女人吃饭,给她们买个小礼物,有时也会出面为她们帮个小忙什么的,要不沙爷怎么会有“魅力”让那些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记得第一次沙爷带着去单位找我报名的女孩,就是他在舞场认识的一位大姐的女儿。我越来越了解沙爷的过去和现在的生活,却越来越不能理解他的行为,不知他到底图个什么。

    沙爷不喜欢冬天,他的理由是冬天要穿太多的衣服,他不喜欢自己穿的厚厚实实的样子,我猜想这并不是真的地原因,但猜不透沙爷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冬天。

    认识沙爷后最初的冬季,突然觉得奇怪,沙爷似乎好久没来“骚扰”我了,起初还暗自庆幸,再后来觉得不对劲,担心是不是沙爷病了或者家里有什么事情,电话打过去听到沙爷底气十足的笑声知道他真的没事。沙爷告诉我,他不喜欢冬天,一般冬天他差不多都会猫在家里不出去,年年如此。

    这些年,沙爷仍旧会时不时地找我一起喝酒,只是频率慢了、酒量减了。其间无论我怎么劝他戒酒,他都会瞪着眼睛、抻着脖子说那还不如让他去死!可是,我却眼睁睁看着沙爷的酒量由一顿一斤多变成二三两,而近几年还曾看见沙爷不时用手帕擦着嘴角的涎水,我想,沙爷真的老了。

    去年,沙爷搬去南方和女儿、女婿一起生活了。沙爷离了婚的前老伴儿前几年病逝了,沙爷成了女儿唯一的牵挂,加上沙爷确实年纪太大了,身边没人照顾不行了。

    临行前,沙爷拉着我一起喝了最后一次酒,一杯不足二两的白酒,想想沙爷原来的豪气,不免心中酸楚、难过。那晚,沙爷拉着我的手说了好多话,也解开了我内心藏着的那些疑团。

    “兄弟!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容忍,我知道你一直挺烦我的。”我赶忙说:“您别多想,我没有……”沙爷冲我摆摆手继续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缠着交你这么个小兄弟么?”

    见我认真在听,沙爷接着说:“一是,说实话我这么多年过的很不好、很失败,可是我也没法重新再来一遍不是,我孤独难受,可我又想远离我原先的生活圈子,那时正好碰到了你。再有,我听老战友说,他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帮助,而你却坚持那么多年逢年过节去看望他,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叫“仁义”,所以我说一定要交你这个兄弟。兄弟!你要坚持,不能丢喽!”

    “兄弟,我知道自己老了,还不知道能活几天了。这次闺女说让我过去给我养老,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我抬不起头来的地方了,只是有些舍不得兄弟你。还有,你可能不知道,我并不是讨厌冬天,而是一到冬天天冷,我不敢出门,我的腿会疼的受不了,去了南边就不怕了。”

    “我的膝盖在部队的时候冻坏了,那时当兵在东北,碰到一对娘俩掉到冰窟窿里了,我跑去救人,结果,把她们娘俩弄上去之后,我自己怎么都上不来了,等她们找人来拉我上来,我的腿都冻的没有知觉了,后来多亏了部队的医院,好容易才保住了腿,只不过一冷膝盖就会疼的要命。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提的干,差点废了两条腿换的官当,挺值!”

    望着一脸玩世不恭的沙爷,真不知道该怎样回话,任何的劝慰好像都是多余的,只有在心底默默地祝他健康,剩下的日子要好好活着,那份快乐永远都不要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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