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本纪（三）

第二年冬天，刘彻再次到雍城郊祭。他和臣下商量说：“我每次都亲自郊祭上天，但却没有祭祀后土神，在礼节上不太合适吧。”主管官员就和太史令司马谈、祠官宽舒等人商议：“祭祀后土神要用刚长出小角的牲畜才行。现在陛下想要祭祀后土神，应当在大泽中筑起五座土丘，用一头黄牛犊作为太牢，祭祀完毕赶紧填埋。跟随祭祀的必须全部穿黄色衣服。”

刘彻于是向东前行，按照宽舒等人的建议，在汾阳丘上建立了土祠。刘彻亲自拜祭，就像祭祀上天一样。

这些祭祀完成后，刘彻经过荥阳还都。中间经过洛阳，他下诏说：“夏商周三代离现在太遥远了，他们的后人很难再去寻找。我现在下诏，把周围三十里的土地封给周朝的后人周子南君，以供奉先王的祭祀。”这年中，刘彻开始巡视各郡县，逐渐接近泰山。

这年春天，乐成侯丁义上书推荐栾大。栾大是胶东康王的宫人，曾经和李少翁同师学艺，随后成为替胶东王府中掌管配制药方的尚方令。丁义的姐姐是康王的王后，她没有生育子女。康王去世后，另立其他姬妾的儿子继承王位。康王的王后有淫行为，和新王不和睦，互相想办法整对方。康王后听说李少翁已死的消息后，想亲自去向刘彻献媚，先通过丁义举荐栾大去见刘彻。

刘彻杀掉李少翁后，后悔他死得太早，没有得到长生不老的秘方，见到李少翁的同门师弟栾大后很是高兴。栾大长得高大英俊，说话很讲究策略艺术，吹起牛皮来一点也不脸红。栾大对刘彻说：“臣我曾经往来海中，见到过安期生、羡门这些神仙。他们认为我出身低微，所以不相信我。又认为康王只是一方诸侯，不配给他们秘方。我多次向康王建议，但康王却不听从。我的老师说：‘黄金可成，河决可塞，不死之药可得，仙人可招。’我害怕像李少翁那样被杀，众方士们也都闭口不言，所以谁也不敢说出长生不老的方子。”

刘彻说：“李少翁只是误食马肝而死。如果你对方术真有研究，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栾大说：“我老师从不有求于人，而是人们有求于他。陛下真想招来神仙，那就要加封神仙使者，赏赐他佩戴各种印信，让他成家立业，用客礼相待，那样使者才能传话给神仙。至于神仙究竟肯来不来，还是看缘份够不够。”

刘彻想让栾大表演个小方术，以便检验一下效果。栾大就当场表演了斗棋，那些棋子在棋盘上，随着栾大指令不断互相撞击。刘彻不知道这其实那只是用磁石棋子和磁棒搞的骗人把戏。

刘彻这时心中担心黄河决口，炼制黄金也没有成功，就拜栾大为五利将军。一个多月后，栾大竟然得到了天士将军、地土将军、大通将军、天道将军四块金印。

刘彻下诏给御史：“以前大禹疏通九江，开引四渎。近年来，河水泛滥溢出淹没陆地，征调筑堤的劳役连年不断。我治理天下二十八年了，上天如果要派名方士帮助我，那应当封为大通将军。加封天士将军栾大为乐通侯，赏赐两千户封地。”刘彻赏赐给栾大一等宅第和一千多名奴仆，又把自己所用的车马和帷帐等器物分赐给栾大，甚至把卫长公主嫁给了栾大。赏赐栾大黄金万斤，把栾大居住的城邑改名为当利公主邑。

刘彻亲临五利将军府第。使者们纷纷前往慰问，所赐赠的物品络绎不绝。从刘彻的姑姑大长公主到将相以下的人，都在家里置办酒席宴请他，不断馈赠礼物给他。刘彻又刻了一枚“天道将军”的玉印送给栾大。栾大也经常夜间在家中祭祀，梦想祈求神仙下界。表演了几个月后，栾大害怕事情露陷，就整理行装，东行到海上，自称是去寻找他的老师了。

栾大被召见后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佩戴上了六枚将印，尊贵之名震惊天下，使得燕、齐沿海地区的方士们无不激动振奋，都说自己也有秘方，能够勾通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