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出奇的热,赶上三伏天“坐月子”真是酸爽。难熬的“月子”结束后,夏季也接近尾声,秋气渐盈,夏之老狼与秋之稚虎对弈,势均力敌,天气日渐高爽。我迫不及待地打点行囊,带着刚满月的宝宝踏上返乡征程,以度剩余的假期。
八百里和风之后,终于再一次回到近一年没有回来过的村庄。
几年来,村子里的房子更新换代已然完成,现如今以两层小楼为主,外墙多以水泥粉之,颜色冷清,造型简单,虽不及南方别墅式的花样民房,然幼童时期传颂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期许却是超额完成很多很久了。又房前屋后多栽花种树,便是没有特意栽种的,野花野草也疯长至一米多高,葳蕤于夏日,村中主干道上一望,竟有种绿杨阴里青瓦楼的感觉,长久居于城市的人初看之下颇为心旷神怡。
村子里是冷清的,多为老弱妇孺,陶渊明先生若见了可能会赞一声“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然而实情却是,村子是一个大的“空巢”,十之八九是留守的老人和孩子。年轻人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在市里或者县城工作,最不济也要到镇上有份营生。从村头至村尾,家家门户紧闭,只有极少数门前坐着几个老人。小时候村里的人气不复存在,正值暑假,竟不见一个疯跑的孩童。计划生育后孩子大幅减少,暑假又是他们难得的与城镇里的父母欢聚的日子,此时大约不在村庄。即使在家,现在电子产品丰富,大概没有多少孩子热衷于户外运动了。想起小时候我们一群孩子暑期整日扎堆满村子跑着玩耍,连夜里也不忍浪费,还要月下游戏,不免有些唏嘘。
我家门前倒是聚集了不少的人。我家本来就是村里几个侃大山的聚集点之一,大概又听说我们要回来,附近的邻居闲来无事更要等待着看宝宝。家里是有这种“潜规则”的——准媳妇、女婿上门,或者添娃等喜事,附近的邻居总要来“相一相”的。核桃就曾在我们订婚之后来我家端站于院中,迎接了一波又一波的相看。邻居们不会明说是来八卦的,只作是平日串门,正好碰到你家里待客,那种刻意为之的“自然”和“顺便”实在可爱。
于是有时候也许你一年到头不在村里生活,但许多与你素未谋面的人都知道你的“事迹”,十里八村都有你的传言。不认识你也不要紧,啥时候你从某个聚集点飘过,只要有一人用关键字提醒——诸如“她婆家在某某地,对象是做啥啥的,又黑又丑……”之类——众人都会了然地“哦”一声,并做一下刚才一见你之下的当场评价,为你今后在江湖的传言添加作料。说来在村子里,人人都是明星呢。
宝宝自然受到了大家的喜爱,老邻居百世的这点免费为别人捧人场的风气很好,从不会当面拆台,都是笑逐颜开七嘴八舌地说好听的话。于是就听到大家都夸熟睡到不明所以的宝宝养的好,白白胖胖,一点不像刚满月的,倒像三四个月的,又说现在女孩子好,现代人都喜欢女孩子。可以看得出大家都挺开心的,有几分真情,也有几分平日生活太平淡,终于有一粒石子投进湖里来的谐趣。我只得按下车马劳顿,言笑晏晏,一一回应。
晚饭重重叠叠好多菜,令人食指大动。爸妈虽然才一两周没见宝宝,却仿佛一个世纪没见一样,争着逗引亲抱。宝宝在家里的待遇简直没有简直,被爱称为小蓓蕾,家乡话发音类似于“小苞喽”,极言其娇小可人,借以表达长辈心中喜爱之情。饭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一家人尽享天伦。经年背井离乡,又长期浸泡在职场,麻木孤单的心现在才真正才慢下来,暖起来。我眼睛盯着现如今越来越餐馆搭配化的家常菜色,看着兴高采烈头发花白的父母与已经近九十岁高龄的奶奶,心中略酸,想着余下的假期我定要好好地陪一陪家人,吃一吃地道的家乡美食。
我的房间因为几年来从未安心住上哪怕一周,已经许久不曾自己收拾。如今自己拾拾掇掇,少女时期的东西竟还留下很多,几张泛白的五毛钱一张的《还珠格格》的海报,几年前的旧报纸,旧课本,错题本,没有写完的笔记本等等,满满全是回忆,有种时光倒流,自己不是已经为人妻母而是仍然是那个躲在阁楼看小说的少女的错觉。
尽管我从未长久地远行,但工作后只有法定节日蜻蜓点水一般的来往,我与家乡不可避免地渐行渐远。如今因为小蓓蕾,再一次长久地与她亲密接触,犹入梦境。
终于回到我的家和家乡。入睡之前,近几年来第一次如幼时第二天要出去玩一样激动而满含期待,无比期盼着明天太阳的升起。
如今两月已过,产假余额已不足,宝宝由咩咩噔噔的眼睛都没睁的太开的小婴儿长成了几个月的机灵鬼,我又即将踏上返程,回到工作岗位和以后将长期生活的圈子。再读这篇初来时的日志,有些心酸和无奈,这俩月时光感觉是进入社会之后偷来的闲散和与世无争,如果是一场梦,真希望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闲居在家,偶尔在尿不湿和奶瓶之余码了几篇居于家乡所闻录的小文,将陆续存证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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