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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小学二年级的样子,已忘记了为什么,我特别讨厌班里的J同学。
一次,在同一小学读五年级的表哥来到我家。我无意间说起这件事,高大魁梧的表哥听后,说:等我帮你出出气。
不久后的一个下午,课间休息,J同学满身泥水,一边抹着泪,一边哭喊着跑进教室,老师见状惊呀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在“哇”的一声更为猛烈而动情的大哭后,J同学才断断续续地说清了刚才他的遭遇。
原来,课间他正在校园附近的河边玩,来了两个人,一个高个、一个矮个,他们一边责问他为什么欺负人,一边用力推搡他,直到把他推到河里。
老师听后,气愤地追问J同学:你能不能认出那两个人。J同学连连摇头,可能是害怕再遭报复。
老师一边安慰他不要哭了,一边帮他擦拭身上的泥土。
在座位上的我,此时心情紧张而复杂,因为我已猜到,那个高个一定是我的表哥。
我在后悔当初为什么同意表哥为我出气的同时,又在心里埋怨表哥出手太狠,我的本意只是吓唬他一下,可表哥却残忍地把他推到了河里。
此后,我总像亏欠J同学某些东西,尽管他毫不知情。
贰
一个冬天的夜晚,父母家里的暖气突然爆裂,那晚,我恰好住在那里,在和父亲急忙堵着漏点时,我拨通了物业公司的值班电话。
一会儿功夫,来了两位师傅,年轻的竟是我不久前公务员考试的竞争对手之一,他的笔试也入围了,但在面试时,被我淘汰。
见到是我,他也一怔,我客气地把他迎进屋里。
他们两个迅速地将总阀门关闭,然后检查漏点的情况,在此间隙,我和他聊了一会。
原来,他就是这家物业公司的普通员工,前不久的公考是他的最后一次,因为在报考两个月后,他就超龄了。
他又说到,他的妻子前不久给他生了一对双胞胎的男孩,他要更努力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对我的羡慕和对自已未来的迷茫。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一阵心酸:他或许更需要这份工作。
试想在一个以体力劳动为主业的物业公司,他能在笔试中考出这么好的成绩,要付出多少艰辛和努力,更要顶住多少工友们的嘲笑和讥讽。
我在想:我是否太残忍了,剥夺了他最后的一次机会。
我毕竟在此之前有着一份相对安稳的事业单位的岗位,何况自已当年只有26岁,还有那么多年考试的机会。
但他却不同,那是鲤鱼跳龙门的转折和飞跃。
叁
多年前,我曾经营过一家小小的影碟出租店。退休的父亲白天帮我看店,晚上我下班后接替他。
一天下班后,我来到店里,在接账时,发现一张百元的假币。我气愤地责问父亲:爸,你今天怎么收了张假币。
父亲顿时惊讶不已,转而是极度的沮丧。拿着那张假钱对着灯光反复照看,同时,在不停地自责:老眼昏花。
看到父亲如此懊恼,我开始后悔刚才的语气。父亲每天为我忙碌着,不但分文不取还时刻为我们着想怎样节约成本,今天,只是无意收了张假钱,却遭到我的责备。
为了让父亲平复心情,我又装作无所谓地样子说:没关系,现在假钱太多了,而且制作精良,很难分辩出来。
此时,我灵机一动,对父亲说:你等我一会。然后,转身离开了影碟店。
一会的功夫,我强装胜利者的喜悦,手里拎着一瓶洗发水回到了店里,对父亲骄傲地说:假钱,我花出去了,放心吧,咱们也没损失。
父亲听后,并没有象我想像的那样变轻松,依然是带着深深地愧疚,嘴里嘟囔着:老了,不中用了。
然后,讪讪地离去。
其实,那张假币一直夹在我的日记本里。
那晚,当我怀揣着假币走进一家卖店时,看到店主是一个老太太,好像比我父亲的年龄还要大,或许也是“老眼昏花”。
我的手已伸到了兜里,摸到了那张假钱,但是还是放弃了。转而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了零钱。
肆
人生的路上,我们往往只顾努力捡拾自已想要的东西,却无情地丢弃那些对于我们而言不需要或不喜欢的东西,在此过程中,一定会伤害一些无辜人的身体、前程、钱财或心理。
熟悉的、陌生的、有心的、无意的。
多年以后,当时光的机器无情地粉碎了一些记忆,但内心的一份亏欠还在那里。
人心本善,我们却时常在无意中伤害他人;我们坚信世界的美好,却总是被世界伤及。
反过来思考,没有伤害,你怎么知道被伤害的苦痛,怎会珍惜当下的拥有,怎会留念曾经的美意。
在伤害中,我们学会了担当、勇敢、坚强,也学会了圆滑、和解和妥协,这便是伤害赐予我们的意义。
你终会原谅所有伤过你的人。无论多么深痛,多么不堪一击,等你活的更好的时候,你会发现,是他们让你此刻的幸福更有质感,思维更有见地。
伍
时过境迁,那些我有意或无意伤过的人,有的早已散落天涯,我真心的想问一句:你过的还好吗?你的伤,我不曾忘记。
请原谅在我生命走过的路上,制造的无心愧意,我该怎样向那些受到伤害的人表达我深深的歉意?
就让轻风吹起,送去我的一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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