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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三·周纪三

资治通鉴通俗化翻译理解·卷三·周纪三

作者: 引风雷 | 来源:发表于2024-05-09 07:49 被阅读0次

    周纪三,辛丑(公元前320年)—癸亥(公元前298年),共23年

    慎靓王
    元年
    (辛丑,公元前320年)
    1.卫国国君的爵号被贬为“君”。
    二年(壬寅,公元前319年)
    1.秦国攻取魏国的鄢陵县。
    2.魏惠王去世,儿子魏襄王魏嗣继任。
    孟子见完魏襄王后出来跟别人说:“这人远远看着就不像是个做国君的样子;走进一看,更是感受不到他对礼法的尊崇、对生命的敬畏。
    刚才他突然问我:‘这样的乱世什么时候能平定?’
    我回答说:‘等各国都被一个人统治的时候,就平定了。’
    又问:‘谁能成为这个人呢?’
    我说:‘不沉迷杀戮的人。’
    他接着问道:‘这种人谁会跟着他呢?’
    我说:‘全天下的人都会愿意跟着他的。
    您知道禾苗吗?在七、八月的时候天气酷热干旱,禾苗几乎都要枯死了,然而此时上天突然乌云密布、降下丰沛的雨水,禾苗受到了甘露的滋养,就会再次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不沉迷杀戮的人主,内心必然是仁善的,这样的人执政就如同上天洒下甘霖一般,救庶民百姓于千里焦土之中,谁能拦得住想跟随他的百姓呢!’”
    三年(癸卯,公元前318年)
    1.楚国、赵国、魏国、韩国、燕国共同讨伐秦国,进攻函谷关。
    秦国出兵迎战,最终这五国的军队均战败而回。
    2.宋国国君正式称王。
    四年(甲辰,公元前317年)
    1.秦军在脩(同“修”)鱼击败韩军,斩杀八万名士兵,在浊泽俘获了韩国的将领䱸、申差,各国诸侯再次被秦国的实力所震慑。
    2.苏秦在齐国所享有的权力太盛,引起了齐国大夫的忌惮与不满,为了不让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受到影响,齐国大夫采取行动,找人将苏秦刺杀了。
    3.张仪对魏襄王说:“魏国的国土面积也就一千多里,士兵们加起来也就三十万,处于平原地带,四周没有山川河流作为屏障,又与楚国、韩国、齐国、赵国接壤,为了保障边地不受侵犯,至少要动用十万人驻守各个边境的营堡。
    可见魏国所处的地理位置很容易遭受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
    之前六国诸侯在洹水旁约定合纵抗秦,为了盟约的稳定甚至互相结为兄弟。然而如今的世道,即使是同一个爹妈的亲兄弟,都有可能为了争夺财产而相互杀害,更何况合纵盟约的发起人苏秦本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呢?很明显六国合纵的计划本就是无法实现的。
    大王如果不臣服于秦国,秦国直接出兵攻打魏国黄河以西的地界,然后占据卷县、衍县、酸枣等地,控制住卫国后,再一举攻下阳晋之地。
    如果失去阳晋,赵国也必须防御本国的北部边境,这么一来就无法南下支援魏国了;得不到赵国的支援,那么魏国就没法北上联合其他诸侯国,也就意味着魏国与其他诸侯的联盟之路被切断;一旦合纵之路断裂,那些盟友根本帮不上忙,魏国也就岌岌可危了。
    建议您再重新考虑一下臣服于秦国这件事,这对魏国是有好处的。
    我还有一个请求,现在我的年纪也大了,没有能力再担任国相一职,愿大王允许我辞官。”
    于是魏襄王退出了合纵抗秦的联盟,要求张仪去跟秦惠文王说自己愿意依附秦国。张仪回到秦国后,再次成为了国相。
    4.鲁景公去世,儿子鲁平公姬旅继任。
    五年(乙巳,公元前316年)
    1.巴子国和蜀国之间相互攻击,两国都找秦国帮忙。
    秦惠文王打算攻打蜀国,考虑到通往蜀国的道路太艰难,又担心进兵的同时韩国侵扰秦国的大后方,还没有下定决心该怎么做。
    司马错请求攻打蜀国。
    张仪说:“还是攻打韩国比较好。”并解释道:“先稳住魏国、楚国,和他们暂时保持良好的外交关系,然后发兵沿着伊水、洛水、黄河顺流而下,攻下韩国的新城和宜阳,这样我们的部队就可以直接达到西周、东周的王都附近。再将周王室的九鼎据为己有,得到藏于周室的天下地理图本,如此一来,秦国就可以控制周天子对外发号施令,到这时有哪个诸侯敢不听指挥?
    以上就是您成就帝王之业的关键。
    想追求权力和名声,最好是在朝堂上寻找机会;想追求金钱与利益,最好是去生意场上寻求机遇。这就说明只有去对了地方、做对了事,才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如今伊水、洛水、黄河流域和周王室的皇权,就是实现帝王之业最完美的朝堂和生意场,您如果不去争取这些反而去攻打远在西蜀的戎狄之人,岂不是离称霸天下越来越远了吗!”
    司马错反驳:“这你说的就不对了。一个国家如果想要提高经济实力,必须要扩大自己的地盘;如果想要提高军事实力,必须让百姓先过上好日子;如果想要成为天下之主,必须拥有贤明仁德的名声。这三点兼备,自然而然就能称霸天下。
    如今秦国的地盘并不大,百姓也并不富裕,在此时图谋称霸天下之事,还为时过早,我认为应该从简单的事情入手。
    蜀国,在偏远的西方,也是戎狄之人的主要势力盘踞地。现在他们正和巴子国之间发生了战乱,如果秦国趁此时进攻蜀国,他们完全没有多余的能力应对,击破蜀国就如用豺狼驱赶羊群一样容易。获取西蜀之地能够拓宽秦国的国土面积,获得的物资财富也能够让秦国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更何况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大举兴兵就能够轻松将蜀地收入囊中。
    攻打蜀国,不会让其他诸侯认为秦国残暴不仁;占尽西方戎狄之人的土地,也不会让其他诸侯认为秦国贪婪无度。这么做既能享有实打实的好处,又能对外宣传自己帮助他国平息动乱的好名声,可谓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要是按照张仪说的去做,又是攻打韩国又是控制周天子,这只会让秦国背上残暴和欺君的骂名;能不能获得土地或经济上的利益暂且说不准,反正肯定会被其他诸侯戳着脊梁骨议论;一旦引起群情愤恨,再次促成了六国合纵的联盟,那秦国的处境就危险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既不能控制胁迫周天子也不能攻打韩国,请大王听我替您分析分析。
    周王室,目前仍然统治着各个诸侯;齐国,和韩国是一条战线上的盟友。如果周天子手中的皇威与皇权旁落,如果韩国失去了洛水、伊水、黄河流域的地盘,周天子一定会与韩国合作,通过齐国和赵国找楚国和魏国寻求帮助。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逼急了,周天子把象征着皇权的九鼎交给楚国,韩国再割地给魏国,联盟一旦形成肯定是反过头来齐心协力对付秦国,到这时再想瓦解他们的合作就难了。这么一来秦国是不是就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呢?
    这就是为什么攻打韩国不如攻打蜀国的道理。”
    秦惠文王听从了司马错的计策,决定兴兵进攻蜀国。很快,在十月份就将蜀国拿下了。
    蜀王的爵号被贬为“侯”爵,秦惠文王派陈庄去当蜀国的国相。
    自从秦国攻下蜀国后,综合实力变得越来越强,经济繁荣、社会富足、军事力量雄厚,其他诸侯国都不被秦国放在眼里。
    2.苏秦被刺杀后,他的弟弟苏代、苏厉也游说于各个诸侯之间,享有一时盛名。
    燕国的国相子之与苏代结为亲家,目的是为了借助燕王姬哙对苏代的信任,从而使自己能够掌握燕国的全部政权。
    苏代出使齐国回到燕国后,燕王姬哙问他:“齐王会成为天下霸主吗?”
    回答说:“不能。”
    燕王问他原因,苏代答道:“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臣子。”
    于是燕王开始放心的将国政全部委托给国相子之。
    鹿毛寿对燕王说:“世人都称赞尧帝是一名贤君,是因为他能把天下禅让给舜帝。大王您如果能够把燕国都让给子之,那真可谓是和尧帝一样圣贤呐!”
    没过多久,燕王真的把燕国托付给子之了,从此子之在燕国的地位变得无比尊贵显赫。
    有人跟燕王说:“禹帝选中益作为自己的大臣,并且让自己的儿子启在益的手下做事,等禹老了之后认为启没有能力治理天下,有意传位给益。等禹去世后,启带着自己的朋党将天子之位从益手中抢夺了过来。
    就是因为这件事,有很多人说禹把天下禅让给益,只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实际上是暗示启自己将皇位夺回来。
    大王您如今要把燕国托付给子之,但是您看看朝中的大臣有哪个不是太子的人呢?您这么做其实也和禹一样,嘴上说着传位给子之,实际上是让太子用自己的方式夺回国君之位啊。”
    燕王为了不让太子威胁到子之,于是将品级三百石以上朝臣的官印和绶带全部收回,交给子之管理。燕王姬哙因为自己年纪大了,不愿再处理朝政,只想当一个什么也不操心的臣子,让子之行使国君的权力,从此国中一切大小事务都由子之进行决策。
    六年(丙午,公元前315年)
    1.周天子·周慎靓王崩殂,儿子周赧王姬延即位。
    赧王·上
    元年(丁未,公元前314年)
    1.秦国攻打义渠国,攻取了二十五座城池。
    2.魏国不再愿意依附秦国,被秦国攻占了曲沃,秦国只要地不要人,把当地的魏国人都赶回了魏国。然后秦国又在岸门击败韩军,为了求和,韩国太子韩仓被送入秦国成为人质。
    3.燕国的子之在当国君的三年间,燕国发生了严重的动乱。
    将军市被和太子姬平计划除掉子之。
    齐宣王派人对燕太子说:“听说您准备将本属于自己的国君之位夺回来,这个位置也的确不应该由子之这样不明不白地继续霸占着了。我们齐国虽然不大,但是您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尽管向我们提出来。”
    于是燕太子聚集自己的党羽,让市被带领着他们前去攻打子之,然而在子之的抵抗下,市被没有成功,反倒调转头攻打燕太子。双方不停的攻伐,混乱持续了几个月,前前后后死了几万人,社会秩序大乱,燕国的百姓都因此感到惊慌失措。
    齐宣王安排章子统领五个都城的兵力,聚集齐国北边的民众,打着替燕国平定内乱的名头出兵讨伐燕国。
    由于燕国局势太过混乱,人员死伤惨重,正常的生活秩序荡然无存,大多数的士兵早已没有心思再打下去了,于是燕国的城门敞开着也没人管,齐军大摇大摆地进入燕地,捉拿子之后将其剁为肉酱,然后将燕王姬哙也杀死了。
    齐宣王问孟子:“攻打燕国这事儿,有人说可以打也有人说不能打。齐国和燕国都是有一万辆兵车的国家,算是势均力敌的强国吧,然而五十多天就把燕国打下来了,正常来说这么短的时间内是根本办不到的,可见齐国此时攻下燕国属于天意呀!如果我们不出兵的话,怕是老天也不答应吧。这么做了又怎么样呢!”
    孟子回答说:“如果燕国的百姓盼着有外力来平定此次内乱,那么齐国出兵讨伐是可以的,曾经周武王姬发就做过类似的事情。
    如果外部力量的进攻让燕国的百姓心生怨言,那么齐国就不应该出兵讨伐,曾经周文王姬昌不讨伐商纣王就是这个原因。
    两个国家明明势均力敌,那么为什么老百姓会把攻入本国的外部军队当作自己的救命稻草呢?还不是因为老百姓们早已深处水深火热之中太久了,希望有人能够将他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吗!如果齐国军队进入燕国后,反而让百姓们的生活变得更困苦、更艰难,是没法获得民心的,齐国就算攻下了燕国的地,燕民们宁愿带着大包小包的离开这里,也不会跟随您的。”
    其他诸侯计划向燕国伸出援手。齐宣王问孟子:“现在那些诸侯都要攻打齐国,我该怎么办?”
    孟子回答说:“商汤刚创立商朝时,土地面积只有七十里,地盘这么小他都没有畏惧过,齐国国土有几千里,您怎么还担心呢!
    《尚书》说了:‘等大王来了我们就有救了。’如今燕国民不聊生,大王您带兵讨伐他们相当于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燕国人民巴不得您能这么做。
    然而如果此时您的军队践踏民命,杀害燕国宗室,抓捕燕王的旁系支属,毁掉燕国百姓祭祀先君的宗庙,甚至想夺取燕国的政权,这就完全不可以了!
    齐国的确是各诸侯中数一数二的强国,没什么人能惹得起,然而您攻取燕国兼并土地,却不展现您的仁德与恩义,只顾杀戮和抢夺,这样就成为众矢之的了,天下诸侯都会联合起来讨伐齐国的。
    大王您赶紧下令吧,把抓捕的那些宗室们都放出来,别再想着夺取燕国的政权了,倾听燕国百姓与公卿大臣们的声音,为他们立一名新国君之后带着大部队离开燕国吧,这样齐国还不至于招来大祸!”
    然而齐宣王根本听不进孟子的建议。
    过了没多久,燕国上下对齐国的意见越来越大,都不愿再服从齐国的领导。齐宣王表示很后悔:“我真是没脸见孟子啊!”
    陈贾见齐宣王愁容满面,想帮他挽回一点面子,于是找到孟子,问他:“您觉得周公是什么样的人呢?”
    孟子说:“他是圣人。”
    陈贾又问:“周公派管叔去管理殷商的百姓,然而管叔最终却带着这些百姓发动了叛乱。请问周公是在明知管叔会叛变的情况下仍然给他安排这份工作的吗?”
    孟子说:“当然不是。”
    陈贾继续问道:“圣人也是会犯错误的,对吧?”
    孟子说:“周公旦是管叔鲜的弟弟,他发生了这样的失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况且古时候的君子犯了错误会改正,而现在这些所谓的‘君子’犯了错却将错就错。
    古时候的君子,他从不避讳自己的错误,坦坦荡荡地将错误暴露在老百姓的眼皮底下,等到他们将错误改正过来,给百姓们树立了很好的榜样;而现在这些‘君子’们,不止将错就错,还为了面子,给自己找一大堆借口辩解呢!”
    4.在这一年,齐宣王去世,儿子齐湣王田地继任。
    二年(戊申,公元前313年)
    1.秦国的右更(官职,管理士卒)嬴疾攻打赵国,夺取了蔺地,活捉了赵国的将军庄豹。
    2.秦惠文王准备攻打齐国,又担心齐国和楚国会统一战线对抗,于是派张仪出使楚国,对楚怀王说:“只要大王您能听我的,不再与齐国建交,我就能让秦王同意把商於之地分给您,这块地可足足有六百里呢!还能让秦国的公主贵妇给您做妾,为您洒扫庭院、照顾起居,从此秦楚世代联姻,两国之间永远如兄弟一般亲密,这样不好吗?”
    楚怀王听了这话高兴坏了,大臣们都纷纷前来恭贺,只有陈轸在一旁哭丧着脸。楚怀王生气的说:“我现在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获得六百里地,你耷拉着脸干什么呢!”
    陈轸答道:“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依我看,您不仅拿不到这块地,秦国还会和齐国展开合作,一旦这两国联合起来,楚国也就大祸临头了。”
    楚怀王不明白,于是陈轸解释到:“秦国之所以这么重视楚国,是因为楚国有齐国作为外援。如今和齐国断交的话,那么楚国也就找不到帮手了,区区一个孤立无援的楚国,秦国根本看不上,怎么可能会把商於给您呢?
    张仪只要一回到秦国,肯定就不再遵守诺言了。您和齐国的关系破裂后,北部边境一定会陷入紧张局面,而且还面临着西边秦国带来的威胁,到那时秦国和齐国两面夹击楚国可就遭殃了。
    我为大王您想了一个主意,不如表面上假装答应和齐国断交,暗地里还是与齐国保持着正常的外交往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然后再派人跟着张仪回到秦国,等您真的拿到了商於,再和齐国断交不迟。”
    楚怀王说:“小陈呐,你就别再说了,且看我美滋滋地白拿六百里地吧!”然后把国相的印章、绶带交给张仪,并赏赐了他丰厚的钱财,马上下令断掉了与齐国的外交,派一名将军跟随张仪返回秦国复命。
    张仪假装一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请了三个月病假一直没有上朝,以至分土地给楚国这事儿一拖再拖。
    楚怀王心想: “张仪是觉得我和齐国断绝的还不够彻底吗?”于是他派手下的一位名叫宋遗的勇士,拿着宋国的通关文牒北上进入齐国境内,把齐湣王臭骂了一顿。
    齐湣王气得要死,火速放下身段与秦国合作。这两国合作之后,张仪才重新上朝。
    他和楚国的使者见面说:“你怎么不要秦国的地啊?从这到那儿,一共有六里呢!”
    楚国使者气得够呛,将这事回去告诉楚怀王,楚怀王怒不可遏,准备发兵攻打秦国。
    陈轸说:“现在我总可以说话了吧?
    我们不如献给秦国一个较大的城邑,然后和秦国一块儿攻打齐国,虽然失去了一座城,但是可以从齐国那里攻下另一座城弥补损失。
    您如今已经和齐国彻底绝交,如果再去找秦国算账,那不相当于招惹齐国、秦国一起来攻打楚国吗?这样楚国的损失就难以估量了!”
    楚怀王又把陈轸的话当耳旁风,派屈匄(同“丐”)带兵讨伐秦国,秦国也派出庶长(管理军事)章出兵迎战。
    三年(己酉,公元前312年)
    1.春季,秦国在丹阳大破楚国的军队,斩杀了八万披甲士兵,活捉了屈匄,并且俘虏了七十多名列侯和执珪(楚国最高爵位名),然后攻取了汉中郡。
    楚怀王集合了国内的全部士兵再次和秦国在蓝田对战,楚军又被打的丢盔弃甲。
    韩国和魏国听说楚国连续被秦国击溃之后,从南边出击,一直攻打到楚国的邓地。
    楚军得知韩、魏两军从南边攻来,于是不再和秦国交战,割让了两座城献给秦国请求和解。
    2.燕国拥立太子姬平为国君,也就是燕昭王。
    燕昭王继任时正值齐国击破燕国之后,国内破败凋敝,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于是他慰问百姓、抚恤孤亡,和国中老百姓同甘共苦,为了让燕国重新振作起来,他准备了丰厚的钱礼、用谦卑礼貌的态度招纳贤人智士,以求得能人辅佐。
    郭隗说:“我听说古时候有一位君主想用千金买一匹千里马,然而派出去的人花五百金买回来了一个千里马的头。这位君主十分生气,买马的人说:‘连一匹死马您都能花五百金买下来,更何况一匹活马呢?等这事传出去后,肯定会有人主动献上马来的。’果然,不到一年,就有人陆续献上了三匹千里马。
    如今您想招贤纳士,那就从我开始吧,当别人看到像我这样的人都能够得到如此优厚的待遇,那更何况比我更有才能的人呢?真正有贤才的人肯定会不远千里来到您身边的!”
    燕昭王于是为郭隗修建了新的宫殿,并且把他当作老师一般尊敬对待。
    各地的人才看到这一幕,纷纷争相投奔燕国,其中就有从魏国来的乐毅、从赵国来的剧辛。
    燕昭王任命乐毅为亚卿(相当于副宰相),并将燕国国政交由他处理。
    3.韩宣惠王去世,儿子韩襄王韩仓继任。
    四年(庚戌,公元前311年)
    1.蜀国国相陈庄杀死了蜀侯。
    2.秦惠文王派人找楚怀王用武关之外的土地交换楚国的黔中之地。
    楚怀王说:“不要你们的地,我只要张仪。”
    张仪请求用自己去交换,秦惠文王说:“楚王这是要跟你算账呢,你怎么还同意了?”
    张仪说:“现在秦国比楚国强,只要大王您还在,楚王一定不敢拿我怎么样。
    而且楚王有一个宠臣叫靳尚,我和他的关系很好,楚王还有一个宠姬叫郑袖,靳尚最近在她的身边服侍。郑袖说什么楚王就答应什么,我可以拜托靳尚让郑袖在楚王面前求求情,肯定不会有事的。”于是张仪向楚国进发了。
    楚怀王把张仪囚禁起来准备杀了他。
    靳尚对郑袖说:“张仪可是秦王的宝贝,得知他被囚禁之后,肯定会拿上庸的六个县和一堆美人把他赎回国的。
    如果大王得到了地,和秦国交好,肯定会对秦国送过去的美人倍加宠幸,到那时夫人您的地位不就被比下去了吗?”
    郑袖听了这话大惊失色,生怕自己失宠,没日没夜的在楚怀王面前哭诉:“张仪是秦国的大臣,做事肯定是为秦国着想的,各为其主嘛。
    现在你要是杀了张仪,惹怒了秦王,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怕遭受战乱之苦,您还不如现在就把我和孩子送到江南,免得到时候惨死于秦军的刀剑之下!”
    楚怀王禁不住郑袖的软磨硬泡,最终放出了张仪并且送给他许多赏赐。
    张仪借机对楚怀王说:“曾经合纵抗秦的计划,就好像驱赶一群羊去袭击老虎,很明显这是根本打不过的。如今大王您如果不依附秦国,一旦秦国胁迫韩国、魏国出兵,那楚国的处境就危险了。
    秦国现在坐拥西边的巴地与蜀地,在那边训练水军、建造船只、储蓄粮食,然后兵力和辎重都乘船沿着岷江顺流而下,一天就能够前进五百多里地,要不了十天就能够到达楚国的扞关。等到扞关被攻下,那么一路向东就只剩下守城的兵力了,以秦军的实力是很容易攻破这些城池的,这么一来,黔中和巫郡将不再属于楚国。
    与此同时,秦国再出兵攻打楚国的武关,那么楚国的北部边境也将全部沦陷。
    秦国要是想出兵攻打楚国,三个月就能见分晓,而其他诸侯想要出兵救援,至少要花半年的时间才能赶到。况且这些能救援楚国的都是些弱小的诸侯,没有什么战斗力,在秦国对楚国构成的巨大威胁下,这些小国的帮助都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您如果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就应该依附秦国,这样秦楚两国永远亲如兄弟,不再互相攻伐,这是最好的结果。”
    楚怀王这个时候已经如愿得到了张仪,于是把黔中之地交换给了秦国,同意了张仪的提议。
    然后张仪又到韩国劝说韩襄王:“韩国的地理条件不好,环境险恶、土壤贫瘠,地里种出来不是豆子就是小麦,而且也没法大面积种植粮食,整个国家的粮食储备都不够全国人民两年的量,现有的士兵人数也只有二十万。而秦国仅披甲战士就有一百多万。
    崤山东边这些国家的士兵就算穿上铠甲、带上头盔,也打不过不穿甲胄、光着膀子的秦兵。不费吹灰之力,秦兵便可左手提人头、右手抓俘虏满载而归。秦国士兵一个个都像孟贲(卫国勇士)和乌获(秦国力士)一样勇猛,去攻打那些不服气的弱小诸侯,那简直就像是用锤子砸鸡蛋一样轻松。
    如果您不依附秦国,等到宜阳和成皋被秦军占据,那么韩国必然会割地请和,到时候鸿台宫和桑林苑可就都不再属于您了。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依附秦国一起攻打楚国,这样秦王会对您的选择感到很满意,肯定就不会再想着攻打韩国,韩国的危机不就解除了吗?”
    韩襄王被说服,同意了张仪的建议。
    张仪回到秦国后便被分封了六座城邑,并且获得了“武信君”这一称号。
    他再东入齐国,游说齐湣王:“那些合纵家应该总是对大王这么说:‘齐国和秦国之间隔着韩国、赵国、魏国,秦国不太方便出兵攻打齐国,而且齐国拥有广袤的国土面积与丰富的人口资源,武器精良战士勇健,就算有一百个秦国也拿齐国没办法。’您似乎也十分认可这一说法,但是从来不去思考这句话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
    现在秦国和楚国已经联姻,二国关系亲如兄弟;
    韩国已割让宜阳,魏国已献上黄河以西之境,赵王也对秦王俯首称臣并且把河间纳入了秦国。
    您如今不依附秦国,万一秦国带着韩国、魏国的部队攻打齐国南部边境,集合赵国的兵力渡过清河水直达博关,那么临淄和即墨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等到大军攻入齐国的那一天,大王您再想依附秦国的话,就来不及了。”
    齐湣王也被张仪说动,同意向秦国称臣。
    张仪离开齐国后进入赵国,对赵武灵王说:“大王您之前联合六国合纵抗秦,让秦军足足十五年都不敢踏出函谷关。大王攻秦之势气吞山河,把秦国吓得瑟瑟发抖,只好老老实实打磨自己的武装力量,注重农业发展,积蓄钱粮,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也不敢有觊觎赵国的心思,这都是大王您震慑、监督的好啊!
    在大王您的‘督促’与‘培养’之下,秦国已经坐拥巴地与蜀地,又击破了楚军打下了汉中郡,韩国和魏国也依附于秦国,于是秦国也囊括了东、西二周的都邑,占据了白马津。然而秦国被赵国骑在头上这么久,看在离赵国挺远的份上没有发作,但是心中的愤怒早已积攒很久了。
    现在秦王在渑池训练了一些半吊子军队,他准备让这些部队渡过漳水,占据番吾,在赵国的邯郸城下集合,想与您约在甲子这一天好好比拼一番,看看到底谁是被杀掉的商纣王。我这次来就是先通知您一声。
    如今楚国早已和秦国结为兄弟,韩国和魏国也对秦国称臣,齐国献上了他们的鱼盐之地,这些国家早已不是您的盟友了,失去这些诸侯的帮助,岂不是就如断掉了您的右肩一般?连右肩都被卸掉了的人还想和别人较量,同盟都瓦解了现在只剩下您孤军奋战,这样您还能保全自己的国家吗!
    秦王准备分兵三路向赵国进发:其中一支军队占据午道,督促齐国出兵渡过清河,在邯郸东边驻扎;再派一支军队驶向成皋,带领韩国和魏国在河外之地驻扎;另外一支军队在渑池扎营——到时四国军队一起攻入赵国,一旦赵国战败,地盘必然会被瓜分殆尽。
    现如今大王最好的选择就是和秦王当面会盟,相约永远成为兄弟之国。”
    赵武灵王答应了和秦国结盟。
    张仪北上进入燕国,对燕昭王说:“如今赵王已经向秦王称臣了,并且将河间献给了秦国。
    您如果不归附秦国,那么秦国动用云中、九原的部队,敦促赵国攻打燕国,那么易水和长城就不再是燕国的地界了。
    现在赵国、齐国在秦国眼中也就相当于一个郡、一个县,只能乖乖地听秦国的指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和秦国叫板,所以秦国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
    如果您能够归附于秦国的话,秦王肯定就不会再让别人攻打燕国了,燕国也就不用再担心齐国和赵国会对自己造成威胁了。”
    于是燕昭王献上常山附近的五座城池以求依附于秦国。
    张仪游说完后准备回到秦国汇报工作,还没走到咸阳,就听说秦惠文王去世了,儿子秦武王嬴荡继任。
    当秦武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心中对张仪意见很大,等到他继任,朝中的臣子们也都把握住了他的心思,纷纷在他面前说张仪的坏话。各诸侯们也逐渐听说了张仪和秦武王之间关系不好的风声,渐渐的也都不再依附于秦国,再次联合起来合纵抗秦。
    五年(辛亥,公元前310年)
    1.张仪也知道秦武王对自己不满很久了,为了活命,他计划离开秦国。于是他对秦武王说:“只要让崤山以东的这些诸侯出现战乱,您就可以趁机多攻占地盘了。
    我知道齐王恨我入骨,我在哪儿他就会攻打哪个国家。希望您能派我去魏国,齐国一定会攻打过去的。等到齐国和魏国打起来,一时半会儿难以停下,您再趁这两国相攻之时攻打韩国,沿着伊水、洛水、黄河顺流而下,到达周都城,控制住周天子,拿到天下诸侯地理图本,这样您的帝王之业就成了。”
    秦武王按照张仪说的把他送到了魏国,齐国果然出兵伐魏,魏襄王被这个阵势吓到了,张仪对他说:“大王别担心,我能让齐国撤兵。”
    然后张仪派自己的随从到楚国去,委托楚国的使者给齐湣王带话:“您现在已经完全被秦国用张仪牵制住了!”齐湣王问:“这话怎么说?”
    楚国使者答道:“张仪现在离开秦国,是计划好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趁着齐国和魏国打的不可开交之时,秦国好借机攻下伊水、洛水、黄河的区域。
    如今大王果然中计了,原本魏国是您的盟友,现在您攻打魏国,让本国的士兵百姓疲于奔命不说,这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吗?”
    齐湣王于是下令让部队撤退。
    张仪成功逃离秦国,在魏国当了一年国相后就去世了。
    苏秦和张仪都是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与精湛的纵横术游说于各个诸侯之间,不仅获得了显赫的名声,还拥有了尊贵的地位和万贯的财富,无数人都争相模仿他们俩,希望也能够搏得一辈子的富贵。
    魏国有一个叫公孙衍的,号称“犀首”,也是因为能说会道而出名。
    还有苏代、苏厉、周最、楼缓,踏遍各地到处游说,这些人中谁的忽悠水平越高、谁越会诡辩,就认为谁更厉害,类似的人数不胜数。然而这么多人当中,苏秦、张仪、公孙衍是最出名的。
    孟子点评:
    【有人说:“张仪、公孙衍,难道算不上大丈夫吗!一旦发怒,诸侯都要抖三抖,然而他们如果想要和平,那么全天下将无战事发生。”
    孟子说:“这种人也配称得上是大丈夫吗!君子应该拥护天子的权威,为人处世应当行得正坐得直。如果自己的志向得以实现,则要带领着百姓一起发展进步;如果自己的志向一直没机会达成,则要默默遵守自己的处世原则,不要动摇。
    身份显赫、腰缠万贯时也不放纵无度,穷困潦倒、地位低贱时也不放弃自己坚守的原则,被欺凌、被压迫时也不屈服妥协——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丈夫。”】
    扬子的《法言》说:
    【有人问:“苏秦、张仪在鬼谷先生那学到的纵横术,让中原各诸侯十多年都相安无事,是这样吗?”
    我说:“这些人只不过是些忽悠人的骗子,圣贤是看不上他们的。”
    有人问:“如果一个人学着孔子的理念,而为人处世时却模仿苏秦、张仪,这如何评价?”
    我说:“叫声像凤凰,却长着猛禽的翅膀,根本不怎么样!”
    又问:“然而子贡为了保全鲁国而扰乱齐国,攻破吴国而让晋国、越国变强,他当时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我说:“让天下陷入战乱却不能将其平息,子贡可看不起这些人;四处游说却不能让自己显赫发达,苏秦、张仪都瞧不上这些人。”
    又问:“苏秦、张仪属于奇才,他们的行为也不用遵循常理吧?”
    我说:“作为帝王,选人用人是最难的,这可不是单凭才华就可以的。有才华的人确实各有本事,但如果不是有德之人,那也不是我所需要的人才!”】
    2.秦武王派甘茂杀了蜀国国相陈庄。
    3.秦武王和魏襄王在临晋会面。
    4.赵武灵王娶了吴广的女儿孟姚(吴姓孟氏),孟姚很受宠,后来被立为惠后,生下了赵何。
    六年(辛亥,公元前309年)
    1.秦国初次设置丞相这一职位,安排樗(音“出”)里疾担任右丞相。
    七年(辛亥,公元前308年)
    1.秦武王与魏襄王在应地会面。
    2.秦武王派甘茂和魏襄王相约讨伐韩国,安排向寿作为甘茂的副手一同出行。
    甘茂到了魏国后,让向寿回到秦国,对秦武王说:“魏王已经答应了,但还是希望大王您不要出兵攻打韩国。”
    秦武王在息壤迎接甘茂问他不出兵的原因,甘茂回答说:“别看宜阳是一个挺大的县,而实际上只不过是一个郡。如今您跨越那么多艰难险阻,行军路途那么遥远,就为了攻打一个郡,的确不划算。
    曾经有一个鲁国人和曾参同名,这个人杀了人,好多人以为是曾参杀的,都跑去告诉曾参的母亲。当他的母亲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淡定的继续织布;然而等到她第三次听到有人这么说的时候,二话不说扔下织布的梭子,马上翻墙跑了。这还是他的亲妈,对他的信任程度也就到这了。
    我的才能不如曾参,而大王您对我的信任更是不如曾参母亲对曾参的信任。而朝中对我不满的、对我有疑虑的人可不止三个,我怕大王把那些质疑我、诋毁我的话听多了之后,也扔下梭子跑了可怎么办呢!
    当初魏文侯让乐羊攻打中山,花了三年时间终于攻了下来,等到论功行赏的那天,魏文侯却拿出了一堆诋毁、弹劾乐羊的奏书。乐羊拜了两拜又叩头说:‘打下中山不能算作我的功劳,这分明是国君指挥的好。’
    我是楚国的下蔡人,对于秦国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外来客罢了,如果樗里疾和公孙奭在您面前借着我出兵韩国之事编排议论我,您一定会相信的。到时候我打韩国打到一半您又后悔了,命令我撤兵,那就等于违背了与魏王的约定,而我城也攻了,必然会被韩国国相公仲侈怨恨的。”
    秦武王说:“我不会听他们的,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和你盟誓。”
    于是二人在息壤承诺、宣誓。
    到了秋天,甘茂和庶长(掌管军务一职)封一同带兵攻打韩国的宜阳。
    八年(甲寅,公元前307年)
    1.甘茂进攻宜阳,历时五个月也没有打下来,樗里疾和公孙奭果然有所非议。
    秦武王召见甘茂,准备让他撤兵。
    甘茂说:“之前在息壤的盟誓您忘了吗?”
    秦武王说:“没忘。”然后集合更多的兵力支援甘茂。
    最终在这场战役中,斩杀了六万名士兵,成功拿下宜阳城。
    韩国国相公仲侈到秦国谢罪,并且请求和解。
    2.秦武王特别喜欢和人比力气,大力士任鄙、乌获、孟说(音“悦”)等人凭借自己气力过人当上了大官。
    八月,秦武王和孟说比拼举大鼎,结果秦武王承受不住大鼎的重量,被压死了,因此事,孟说也被诛灭了全族。
    秦武王没有儿子,同父异母的弟弟赢稷在燕国当人质,秦国人把赢稷接了回来拥立他为新的秦王,也就是秦昭襄王。
    秦昭襄王的母亲芈八子是楚国人,也就是宣太后。
    3.赵武灵王向北掠夺中山,一直打到房子县,然后从代地继续北上,到达了塞外的沙漠(也称“无穷”),再向西进兵到达黄河,登上了黄华山,和肥义商量,准备教百姓穿胡服、练习骑马射箭。
    从山上俯瞰山下,赵武灵王意气风发,说:“这么做肯定有很多蠢货会嘲笑我,只有真正有头脑、有贤才的人才看得明白。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笑话我,我也一定要拿下胡地和中山!”于是颁布全民胡服的政令。
    赵国人都不愿意这么做,公子赵成以生病不上朝来表示抗议。
    赵武灵王派人请他上朝,说:“在家听父母的话,在朝堂上自然要听国君的话,如今大王推行胡服令,而你却不听安排,这岂不是让老百姓看笑话?
    治理国家的诀窍,是要把人民放第一位;推行政令也有诀窍,也就是要把令行禁止放第一位。
    想展示自己的仁义道德,必须让身份地位最低的人都能感受到;想展示政令的效力权威,必须让身份最高贵显赫的人带头遵守。
    我希望您能好好想想这个道理,帮助大王成功推行胡服令。”
    公子赵成拜两拜叩头说:“我只听说过中原之地的人,学的都是圣人先贤流传下来的知识,行为举止遵守相应的礼仪规范,耳中所听的也都是中正平和的雅乐,甚至是远方的蛮夷之人都要以此为准则观摩效仿。
    如今大王舍弃这些中原的瑰宝,却学着穿胡人的衣服,岂不是违背了一直以来遵循的习俗,违背了人民群众的心意?请大王再仔细考虑考虑吧!”
    使者把这些回复给赵武灵王,他只好亲自去和赵成谈:“我们赵国的东边有齐国和中山国,北边有燕国和东胡,西边又和楼烦国、秦国、韩国接壤。而现在我们缺少会骑马射箭的军事人才储备,该怎么抵御这些国家的侵扰呢?
    之前中山国靠着齐国的军队,侵犯赵国土地,残害赵国百姓,掘开堤坝用大水淹灌赵国的鄗城,要不是有祖宗神灵的保佑,我们差一点儿就把鄗城弄丢了。
    先君认为这事太丢脸了,所以我才想到这么个办法,让全国百姓都换上胡服、学习骑马射箭,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我国的边境,将来找中山国报仇。
    而你现在不愿意改变穿衣习惯,只顾着守住旧风俗、老规矩,却忘记了鄗城当初的耻辱,实在令我失望啊!”
    公子赵成听了之后十分受触动,服从了这一政令,于是赵武灵王将胡服赐给了他。第二天,赵成便穿着胡服上朝了。从此,胡服令推广了下去,并且开始招纳善于骑马射箭的人才。
    九年(乙卯,公元前306年)
    1.秦昭襄王派向寿攻宜阳,再派樗里疾和甘茂攻打魏国。
    甘茂建议秦昭襄王把武遂归还给韩国,向寿和公孙奭认为不能这么做,然而秦昭襄王听不进去,于是这两人心中怨恨甘茂,并且在背后散布谗言诋毁他。
    这让甘茂开始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在攻打魏国的蒲阪时找机会逃走,跑到齐国去了。
    失去了一位得力将领,樗里疾只好出面与魏国讲和,撤兵回国。
    2.赵武灵王掠夺中山,打到了宁葭;又向西掠夺胡地,打到了榆中。
    林胡王打不过,献上马匹向赵武灵王求和。
    赵武灵王带领军队回到赵国之后,派楼缓出使秦国,仇液出使韩国,王贲出使楚国,富丁出使魏国,赵爵出使齐国,为了劝说这些诸侯与中山国断交,达到孤立中山国的目的。
    由代地的国相赵固负责管理胡人的事务,为赵国征集、调遣胡人的军队兵马。
    3.楚怀王和齐国、韩国结为合纵盟友,统一战线。
    十年(丙辰,公元前305年)
    1.天空中出现了彗星。
    2.赵武灵王讨伐中山国,攻取了丹丘、爽阳、鸿地的关塞,又攻下了鄗地、石邑、封龙、东垣。
    中山国献上四座城邑请求和解。
    3.秦国的宣太后有一名同母异父的弟弟,是穰侯魏冉;又有一名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华阳君芈戎;秦昭襄王有两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分别是高陵君、泾阳君。
    这些人当中,魏冉是最出色的,在秦惠文王、秦武王时期就已经担任职务了。秦武王去世之后,由于没有儿子,他的几个弟弟为了王位相互争斗,只有魏冉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拥立了秦昭襄王。
    秦昭襄王继任后,任命魏冉作为将军保卫国都咸阳城。
    这一年,庶长壮联合一些大臣与各位秦公子发动叛乱,魏冉将这些人全部诛灭,秦惠文太后在这场动乱中死于非命。秦悼武王后逃回了魏国。秦昭襄王的兄弟们当中那些不支持他的人以及一些思想品行不端正的人,也被魏冉全部消灭了。
    秦昭襄王还很年轻,由宣太后处理国事,安排魏冉掌管政务,一时间威望和名气遍布全国。
    十一年(丁巳,公元前304年)
    1.秦昭襄王和楚怀王在黄棘会面盟誓,将上庸还给了楚国。
    十二年(戊午,公元前303年)
    1.天空中出现了彗星。
    2.秦国攻取了魏国的蒲阪、晋阳、封陵,又攻下了韩国的武遂。
    3.因为楚国违背了合纵的盟约,齐国、韩国、魏国联合起来讨伐楚国。
    楚国把太子芈横送到秦国当人质,向秦国请求出兵救援。秦国的客卿(为非本国人设置的职位)通带兵帮助楚国赶跑了齐国、韩国、魏国的军队。
    十三年(己未,公元前302年)
    1.秦昭襄王、魏襄王、韩国太子韩婴在临晋会面,韩婴会面结束后又到咸阳去了一趟之后才回国。
    秦国将蒲阪还给了魏国。
    2.秦国有一位大夫和楚国太子芈横私底下斗殴,芈横将他杀了之后逃回了楚国。
    十四年(庚申,公元前301年)
    1.发生了日全食。
    2.秦军攻取了韩国的穰地。
    3.蜀侯嬴煇(音“辉”)参加祭祀完毕,将祭祀用的肉派人带回给秦昭襄王食用,而王后十分忌惮他,暗地里在这块肉中下毒之后献了上去。秦昭襄王发现肉中有毒,认为嬴煇妄图谋反,于是让司马错到蜀地将其诛杀。
    4.秦国的庶长奂召集韩国、魏国、齐国的军队讨伐楚国,攻下了重丘,并于此地击败楚军,杀了楚国将军唐眛。
    5.赵武灵王攻打中山国,中山国君逃往齐国。
    十五年(辛酉,公元前300年)
    1.秦国的泾阳君被送到齐国当人质。
    2.秦国的华阳君带兵击溃楚军,斩杀了三万名士兵,杀了楚国将军景缺,攻下了襄城。
    当时齐国、楚国早已交恶多年,楚怀王眼看损失惨重,赶紧把太子送到齐国当人质,请求齐国帮忙讲和。
    3.秦国右丞相樗里疾去世,任命赵国人楼缓担任丞相一职。
    4.赵武灵王十分疼爱自己的小儿子赵何,准备在自己去世前就立赵何为王。
    十六年(壬戌,公元前299年)
    1.五月戊申日,赵武灵王召集群臣举办盛大的朝会,将王位传给赵何。新一任赵王赵何在祖庙中完成拜见仪式后,会见百官,公卿大夫均下拜俯首称臣。
    由肥义担任相国,辅佐赵何。赵武灵王自称为“主父”。
    赵主父准备让赵何处理国政,自己穿上胡服,带领士大夫向西北攻夺胡地。
    为了发动云中、九原的部队,从南面袭击咸阳城,赵主父将自己假扮成使者进入秦国,目的是考察秦国的地形,再看看秦昭襄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直到赵主父考察完毕离开秦国,秦昭襄王都没有看出他的计策,只是觉得这人身姿雄伟、气宇不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当臣子的人,心中对这个“使者”的身份感到怀疑,于是派人追赶,然而这时候赵主父早已跑得远远的了。
    秦昭襄王经过一番仔细的查问,才知道这名“使者”竟然是赵主父,令人大吃一惊。
    2.齐湣王和魏襄王在韩国会面。
    3.秦国攻下了楚国的八座城池。
    秦昭襄王给楚怀王写了一封信,信上说:“当初我们两人结为兄弟,在黄棘盟誓,太子芈横在我国当人质,这段时光是多么的美好啊。后来您的太子杀了我的大臣,没有向我谢罪就逃回了楚国。我实在是气不过,才出兵攻打您的边境。
    现在听人说您送太子去齐国当人质,想让齐国来帮忙讲和,估计这是很难办到的。
    秦国和楚国可是邻国,本应互相联姻、相亲相爱,这样对您和对我都好。然而如今我们两国之间关系变成这样,您失去了秦国这么大一个靠山,还有什么威望号令其他诸侯呢?
    如果能够和您在武关会面,当面立下约定、结盟宣誓,再次重现昔日的情谊,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楚怀王犹豫了,答应会面又怕上当受骗,不答应又怕让秦王更加生气。
    昭睢说:“您就别去了,还是集结军队自保吧。秦王心思阴险、如狼似虎,一心只想吞并天下诸侯,不能信他的鬼话!”
    然而楚怀王的儿子芈子兰支持这次会面,于是楚怀王向秦国出发了。
    秦昭襄王让一名将军假扮成自己,在武关埋伏了很多兵力,楚怀王一入关就火速闭门将他劫走。一路把楚怀王带到了咸阳城,在章台殿让他以附属国臣子的礼节朝见秦王,并且要他割让巫地和黔中郡。
    楚怀王此时还想着盟誓的事情,而秦昭襄王要求先割地再盟誓。楚怀王怒了:“你骗了我,还想强行要我的地?!”坚决不同意割地,被秦国扣留了下来。
    楚国的大臣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互相商量着说:“大王不愿意割地,估计在秦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太子又在齐国当人质,一旦齐国和秦国联合起来,楚国可就亡国了呀!”准备选一个楚怀王在国内的儿子,拥立为新楚王。
    昭睢说:“大王和太子现在都被困在其他国家,你们不仅不想办法救人,还要违背大王的旨意立其他的儿子,太不应该了!”于是出使齐国,骗他们说楚王已死,现在要将楚太子芈横接回国立为新王。
    齐湣王和大臣们商量此事,有人说:“不如用太子换楚国的淮北之地。”
    齐国国相说:“不可以,万一楚国人拥立了其他人为楚王,那楚太子在我们手中也就没有价值了,不归还太子还会让齐国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
    那人说:“不对,只要楚国新立了王,您就可以跟新王做一笔交易:‘把你们东边的地给齐国,我就为你杀了芈横,不然的话,我就联合韩国、魏国一起废了你,然后立他为楚王。’”
    齐湣王采用了国相的建议,放回了楚太子芈横,楚国人立他为王。
    4.秦昭襄王听说孟尝君田文是一个很出色的人,让在齐国做人质的泾阳君邀请田文入秦。孟尝君到了秦国后,成为了秦国的丞相。
    十七年(癸亥,公元前298年)
    1.有人对秦昭襄王说:“如果您用孟尝君当丞相,他肯定把齐国放在第一位,秦国政权被他把握是十分危险的!”
    秦昭襄王也有这个顾虑,只好让楼缓当丞相,把孟尝君关了起来,打算杀了他。
    秦王有一个宠姬,孟尝君派人找她求救,她说:“我想要田文的白狐狸毛大衣。”然而那时孟尝君已经把这件大衣送给了秦王,没办法满足那位宠姬的要求。正好孟尝君有一个身怀偷盗技巧的门客,偷偷潜入秦国的宝库里,把这件大衣偷出来送给了宠姬,于是宠姬在秦王面前替孟尝君求情,秦王很听她的话,让孟尝君走了。
    过了一阵子,秦昭襄王后悔放走孟尝君,派人把他追回来。孟尝君已经逃到了秦国的国门关口,只有听到了鸡叫守卫才放人出关,那时时候还早,追兵已经快要追过来了,孟尝君的门客中有一个人十分擅长鸡叫,那人学了一声鸡叫后,四下的野鸡以为天亮了,也都跟着叫了起来,孟尝君终于成功逃离了秦国国境。
    2.有楚国人跑到秦国说:“多亏了祖宗保佑,我们楚国有新楚王啦!”秦昭襄王听到这话后怒火中烧,立刻从武关发兵攻打楚国,斩杀五万名士兵,攻下了楚国的十六座城池。
    3.赵王把他的弟弟赵胜封为平原君。
    平原君十分喜欢结交宾客,常年在他家寄食的总是有几千人。
    有一个人叫公孙龙,认为坚硬和洁白无法同时存在于石头中,并且十分擅长与人辩论这个话题,平原君看上了这一点,结交公孙龙成为自己的宾客。
    孔穿从鲁国来到赵国,和公孙龙对于人是否有三只耳朵展开辩论,公孙龙分析的头头是道。孔子高(孔穿,字子高)不做任何回应,过了没多久就告辞离开了,第二天去见平原君。
    平原君问他说:“昨天公孙龙说的挺好啊,你觉得怎么样?”
    孔穿答道:“是啊,他说的差点都让我相信人有三只耳朵了。就算是这样,也是很难让我心服口服的!
    在下想问问您:想论证人有三只耳朵是很难的,而且人是事实上并没有三只耳朵;想论证人有两只耳朵是很简单的,而且人本来就有两只耳朵。不知道您是觉得容易阐述且符合实际论点好呢?还是认为费老大劲争论一个根本就不是事实的论点好呢?”
    平原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第二天见到公孙龙后对他说:“你就别再和孔子高辩论啦,他辩论时从实际出发,而你在辩论时注重的却是言辞的修饰表达。
    只注重言辞表达而不注重事实规律,怎么辩都是比不上的呀!”
    齐国的邹衍路过赵国,平原君让他和公孙龙针对“白色的马不是马”一事展开辩论。
    邹衍说:“这没什么可辩论的。
    辩,是为了把道理、依据分门别类的列出来,以免让人搞不清楚;是为了把各种不同的说法梳理清楚,以免让人难以分辨。
    目的是要讲清楚事实道理,弄明白事情背后的意义,让人的思路更加清晰,获得更多有用的知识,不再被错误的信息迷惑。
    所以辩论时胜利的一方,并不会为了强行自圆其说而对自己原本的观点偷换概念;而失败的一方,通过这一次辩论也能够汲取宝贵的知识——如果一场辩论达到的是这样的效果,那么这个辩论就是有用的。
    至于有些人在辩论时,长篇大论、旁征博引,用繁复的文字迷惑人;模棱两可、偷梁换柱,用精心修饰过的词藻扭曲事实;花言巧语、油腔滑调,用刁钻的比喻手法转移中心思想——把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但是根本吸收不到一点有营养的内容——这种破坏事实、破坏逻辑的辩论就害人不浅了。
    而且在辩论中,少不得言语激烈、相互竞争,非得让其中一方理屈词穷后,这场争论才能平息,其实还是很伤人的。这种事我做不来。”
    在座的各位听了邹衍这番话后都啧啧称善,从此公孙龙就不再那么受人追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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