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特的地平线

六

但愿教室这条奇特的地平线，能升起三十八个火红的太阳！ ——王林芳

“阿弥陀佛！你们玩美了，啊！我可把你们找苦喽！”我和李晓峰、赵芬香正在球室乒乓大战，刘立宾闯了进来。
“怎么啦？”我问。
“嘿！还问呢？你们三位，黑板报不办啦?”
“不就是你的《元旦诗歌欣赏》嘛！苏中不是在书写吗？”赵芬香快人快语。她虽然个子小，可挺活泼，她姐姐赵芬兰在重点高中读书；而李晓峰却和李梅的性格差不多，不过，她学习没有李梅好，可能画一手的好画，歌儿也唱得很好听。
“明天元旦，今天办黑板报，晚上开联欢会，别人都忙呢，你们三位倒也轻松，跟乒乓球玩起来了！”大活宝摇头晃脑地说，“王林芳，李晓峰你这个美术编辑是严重的失职！”
“总编先生，别发火！我们悉听尊便，您老人家指哪儿，我们打哪儿，成了吧！”赵芬香打趣道，“苏中还没写完呢！”
这期黑板报的主题是：诗歌欣赏。都是从我们“无量文学社”成员的习作中挑选的。其中有一首是我们的班主任严智强老师写的《夜自习畅想》：

“题记：三十八个男女生在灯下夜自习，于是我……
三十八个模样，
三十八股力量，
三十八个希望，
此刻正聚集在巨轮的心脏。

校园，一艘巨大的航船，
停泊在田野的海港：
任夜风拍打着船舷，
任月光抚弄着机舱……

“装货台”载着美丽的童话，
“飞叶轮”扇动着遐想的翅膀；
抛却一度失望的哀凄，
航行在信念的海洋。

夜在悄悄地寻觅归去的小径，
思忖着如何启开黎明的门窗。
教室，一条奇特的地平线——
从这里正升腾起三十八个火红的太阳！”

哦，可敬的老师，寄希望于我们，让我们成为太阳永恒地发光。可是，我们能做到吗？一年过去，许许多多的事都随着时间远去了！哦，那化学课事件、诗歌朗诵、雪中登山、还有那没完没了的习题……
一切都过去了，但愿教室这条奇特的地平线，能升起三十八个太阳！
活宝拍拍苏中的肩膀说：“时间真快呀！记得那次你我之间不愉快的争吵吗？让我们忘掉它吧！新的一年有着新的希望，让我们重新认识吧！”
苏中也动情地说道：“理解万岁！”
我说：“你们感情可真丰富啊！别再酸了！走！我们去帮帮班长收拾收拾打扮打扮教室吧！”
“你们的黑板报好了？”李梅抬起满是灰尘的头问。
“倍儿好！”我说。
“喂，编辑先生们，”瘦猴李大成文，“你们的黑板报如何呀？”
刘立宾说：“如何呀？瘦猴你忘了，本社长出马一个顶俩！出去看看，起码轰动整个诗坛吆！”
我站在讲台上，打量起教室来。只见五颜六色的彩练挂满教室的天花板，彩球点缀其间，五个小风铃更是锦上添花，一到晚上，灯光一照，可谓五彩缤纷！只是黑板还没有装饰，这不用愁，有李晓峰！一会儿黑板上就出现了几颗蒸蒸日上的葵花，中间套着“绯色的梦元旦联欢晚会”几个彩纸剪字。
“三十八个太阳，我也是一个！”有些同学欣赏完黑板报回来了，李大成高兴地说着。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太阳！”
“你这个肥大的老兄，只能是一个不发光的太阳！”李大成反驳者。
大活宝头也没抬地对进来的同学说：
“诸位今天辛苦了，本人今晚给你们茶喝！待会儿我去老师那儿要茶壶去！”
“我给你拿来了！”站在门口的严老师说，“今晚的炉火可要旺啊！”
“老师放心吧！”刘立宾说，“教室布置的怎么样？”
“很好!”老师笑着说，“刘立宾，其他工作准备得怎么样了？”
“您瞧好吧！”刘立宾不愧是活宝啊。
晚上六点半，一阵鞭炮响过，节目主持人刘立宾说道：“让远去的风帆鼓满风浪，让探索的双桨展翅飞翔，新的一年给我们带来新的希望！我们班‘绯色的梦’元旦联欢晚会现在开始！”
“我们相会，相会在北国的冬天！”另一个节目主持人是班长李梅。
“我们快乐，快乐有晶莹的雪花！”
“一片雪花，一个美好的记忆！”
“一个记忆，一个绯色的梦！”
“唱吧，同学们，我们相聚在一起！”
“跳吧，同学们，春天属于我们！”
“在这美好的夜晚，同学们，此时此刻你在想些什么呢？下面由我们班主任用二胡为大家演奏一曲《十五的月亮》和《望星空》，来表达我们对边防战士的思念之情！”
…… ……
录音机的磁带在转动……
窗外，夜色阑珊……

作者照片

七

我们应该认真对待成绩、失败，珍视生活里的一切。这样即使跌一跤也可以撑着大地爬起来继续走，不像飘飘摇摇的风筝，小小的线儿一断就呜呼哀哉了。
——刘立宾

8月28日 晴
我升入初三了，再有一个学年就要离开自己的母校了。这一年，用老师们的话来讲，是冲刺的年。因为明年要中考了！我们要赶功课，尤其是英语，更要加倍!
同学们都希望自己考上重点高中，难啊！就说上一届吧，靖远一二中录取了四个，有三个被我们北湾中学高中部录取。八个在我们班补习，其他人已经离开学校了！而我们这一届三十八个能考几个呢？不过，我们大家都有信心，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嘛！

       9月19日                 晴转阴

“大活宝，你的信！”魏群从教室外面跑进来，举着一个大信封叫道，“《青年作家》编辑部来的！”
“打开欣赏欣赏！”全班都活跃起来。
“大家不要乱叫唤，我念你们听！”物理学家魏群故意咳嗽了几声，念道，“刘立宾同志：来稿读过了，你的作品描写中学生生活，思想内容好，文字通顺、清楚。但作品提炼不太深入，结构较拙散。经研究不拟刊用，请谅解！欢迎继续来稿，祝学习进步！”
魏群刚念完，李大成便毫不客气地发表议论：“编辑先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什么提炼不太深入，让他当学生试试，还不是为分数而拼吗？”
“现在的刊物，不是罗曼蒂克史，就是知识分子落实政策，企业整顿，或者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没有一篇反映我们中学生的！”魏群掰着指头发表见解。这家伙杂志没有白看，居然知道这么多。
滕军栋说：“八成是老师和编辑先生串通好，让咱们安心学习，所以不出版反映中学生的作品。”……
下午自习课上，严老师把我叫到他的宿舍，看着我的退稿，和我谈了很多很多……

10月1日 晴
今天是国庆节，举国上下，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北京天安门广场举行盛大的阅兵式和群众游行。伟大的祖国，正走向辉煌！
我们乡在中心小学也举行了庆祝大会。同学们衣服整洁，鼓号齐鸣，彩旗迎风飘展。其间举行了各种活动。八岁的一个小同学的剑术博得全场的喝彩！
最后是发奖，我们学校被评为“精神文明”单位，我的征文也获得一等奖。这些都是老师们的汗水呀！

11月14日 阴
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去做？!由于父亲的病，学习那么好的姐姐辍学了，我知道姐姐内心的苦痛！我对于考重点高中信心十足，可是在靖远读书，靠谁来供！困难的家庭再加上父亲无法治愈的脊椎病，我这个男子汉不应该撑起这个家吗？
我们做学生的，分数固然对我们重要。可要考砸呢？就像某些人那样一蹶不振吗？甚至发疯乃至自杀吗？难道没有别的出路吗？何苦呢？！我们应该认真对待成绩、失败，珍视生活里的一切。这样即使跌一跤也可以撑着大地爬起来继续走，不像飘飘摇摇的风筝，小小的线儿一断就呜呼哀哉了。
当代保尔—张海迪，一个三分之二躯体瘫痪的人都没有被生活遗忘，我们有完美手脚和坚强体魄的人就不能自己走出一条生活之路吗？

12月18日 晴
昨天晚上，我们六个人下了晚自习没有回家（白天给家说好了），一直在教室里学习。
凌晨三四点钟时候，都困得不行了！赵芬香和王林芳爬在桌子上就睡了；魏群和滕军栋把桌子搬到一块儿，往上一躺，大衣一盖也进入了梦乡；而于倩倩蜷曲在一个长登上睡了。我呢？只好不能睡了，加火呗！千万不能把他们给冻着！

         元月19日                   晴
 刚刚在别人家看完香港电视连续剧《陈真》的大结局，深为一代大侠而叹惋！
 从人家出来，走在路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思绪纷扰。
 有些人说我们当学生的特轻松，整天在学校打打闹闹，哪像他们做农活那样吃力！其实，不是这样的。我们在知识这个海洋里被弄得筋疲力尽，昏昏沉沉。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弄得我们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虽说快放假了（我们元月二十二日放寒假），可到了下一个学期还不一样吗？

…… ……
不知什么缘故，这么热闹的除夕之夜，我却热闹不起来，随手翻了翻几篇日记，便又合上了。时间过得真快，再有四个月，升学考试就面临了！好了！不想这些了，待会儿我们几个要去上文昌山。此山虽说离我们远点，去的人却挺多，可能是山上供奉着文昌帝君的缘故吧。附近村的社火也都在山上表演。今年的文昌山比去年更热闹，自腊月二十三从山底到山上就灯火通明，热闹非凡。所以，我们今晚也要去凑凑热闹，用魏群的话来说是“求文昌老人家保佑我们考个好成绩”！嘿嘿！
八点准时，滕军栋、魏群和我们的瘦猴李大成三位驾到。我们带上手电筒，骑着自行车就出发了。到了山下，锁好自行车，我们顺着那条蜿蜒的山路上到了山顶。山路山顶挂满各色各样的灯笼，有二龙戏珠、天女散花，也有吉祥如意、一元复始，还有神话传说、历史人物……
站在山顶，仰望天空，繁星闪烁；鸟瞰山下，万家灯火，恰似重天。而我们象置身于又一仙境一般。
“哦，美！”李大成轻轻地感叹了一句。
魏群接上说：“这不就是天上的街市嘛！”
“我们就是那珍奇的物品。”我也凑着热闹。
“嘻嘻！还有我们！”身后突然冒出一个银铃般调皮的笑声。
不用问就知道是赵芬香。回头一看，除了她，还有李晓峰和她的在重点读书的姐姐赵芬兰。
我打趣道：“哈哈！你们也有雅致上山来玩？黑天半夜的掉在山谷里，可就麻烦喽！”
赵芬香的嘴是不饶人的：“我们福大命大造化大，怎么会掉到山谷里呢？倒是你们要小心喽！”
“但愿老天保佑，阿弥陀佛！”李大成双手合十，“上帝保佑，阿门！明年,不！今年我能考个高分！谢谢文昌帝君！”
赵芬香的姐姐赵芬兰被瘦猴的表情逗笑了：“有用吗？要靠自己，路是靠自己闯的！”
魏群插了一句：“有什么办法呢？苦呗！”
赵芬兰是二中高二文科高材生，赵芬香常提起她。
我们几个转向另一个山头，边走边聊。赵芬兰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我们中考时，咱们乡有个学生考了全县第五十三名，可中师中专没有录他，就是因为他的左手不太灵活，后来一打听，录在师范的有的身体还不如他呢！”
“后来呢？”滕军栋问。
“他没有再上学，这并不是他对大学不感兴趣，而是他认为他的身体中师都不要，大学能要吗？所以他选择了自修，他到白银参加了几次考试了，听他说功课都过了！他写的文章还得了讲呢！怎么样，路要靠自己走吧！？”
“这小子，有种，够哥儿们！我就喜欢这样的。”滕军栋拍拍胸脯说，“以后我开车，他想去哪儿，我送他去哪儿。我爸说了，让我去学开车，你们知道，我经常留级，学得太吃力，我爸一说，正合我意！”
“他是谁呢？”我真佩服这位，有志气！
“谁？那是我表哥，我大舅的独生子，怎么样？”赵芬香说。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呢？”我问。
赵芬香说：“我替他有点难过，不愿提！”
我说：“知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这叫自古雄才多磨难！”
李晓峰这时候插上话来：“我考高中不行，以后也可以自学画画呀！”
“就是，我们班主任说过‘只要是一颗坚实的种子，终究会从板结的土地上生长出来’！”我想起来老师的一句话。
“我的故事还没有完呢！”赵芬兰给我们卖了一个关子。
大成猴急：“后事如何？”
“听我大舅说，他们村的小学准备聘请我表哥当代课老师呢！”赵芬兰自豪地说。
我们也为她的表哥高兴，因为我听严老师说，国家有好政策，可能要解决民办或代课老师的问题，要转为公派老师呢！
魏群说：“走吧，那边的社火开始了，唱的是《华亭相会》。”
“赶紧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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