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有首歌唱道：你是行路人，我也是行路人……只有行路人，最理解行路人…… ———严智强
毕业班同学的思想波动很大，我这个班主任是很难当的。我是今年刚从师专毕业来的。我所在这个学校的老师大都是民办老师或代课老师，校长（校长是本地人，挺好的一个人，对我很关心！）认为我受过系统教育，所以给了我毕业班，而且全校就一个毕业班，压力大呀！学生明年要中考，我作为班主任应该了解他们，理解他们。有首歌唱道：你是行路人，我也是行路人……只有行路人，最理解行路人……
我这个读过两年师专的人，也走过那条路，其间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谁能说清楚？
我们班的刘立宾同学，大家叫他活宝。他是个乐天派，学习也好，跟我一样有个爱好：喜欢文学。大概是这个缘故吧，我俩在一起就像老朋友似的。“老师和学生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这话会说的人很多，可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呢？我们当老师的要理解学生，更要了解学生，配的起“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个称呼。
“化学课事件”金老师对我讲了，他让我好好管教管教，否则，让教导处出面；好些同学也向我反映了事情的经过。我觉得有必要找刘立宾谈谈。
这天中午过后，我走进教室，好多同学都在做作业。
我问道:“刘立宾还没来吗？”
班长李梅回答：“老师，他早来了！”
“老师，这回儿怕是到外面树林里构思他的大作去了！老师，我给你找他去吧！”魏群抢着说道。
“没关系，我去找吧！”我看看李梅，又看看魏群说道。李梅是在一个环境很好的家庭中长大的，她的父亲是一位乡村大夫，母亲在邻村小学当民办老师，这样的环境造就了李梅的温顺、乖巧和知书达理。而我们的物理学家魏群和活宝刘立宾的家庭差不多，父母只是在扫盲时学了几个字，教育孩子不是巴掌就是棍子，所以他们有时候既任性又叛逆。可是刘立宾又有与众不同的地方，他爱好文学，自比为“刘兆林第二”。我开玩笑地说：“刘兆林可是大作家！你未免太狂了！”他半认真地说：“志当存高远嘛！大作家也是人当的，我这个狂劲有什么不好！”这么一个有远大理想而又自命不凡的学生让金老师尅一顿，他会这样呢？
“老师，我找他去吧，我知道他在哪！”刘立宾的同桌滕军栋说。
我摆摆手说：“不用了，你们好好看书吧！——唉,于倩倩，我说过多少次了！该配副眼镜了！大博士了，连这还不懂吗？”
“老师，下周礼拜天就去！”于倩倩边看书便回答了一句。
我走出了教室：这三十八个孩子，为了中考，放弃了一切爱好，剩下的只是“刻苦”“勤奋”。我默默沿着校园的小路向小树林走去。
“过去的事儿不再想，冬日过后有春光……”一阵歌声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寻声望去，却见刘立宾正在那轻轻弹弄着树枝。
看见我，他忙迎了过来，挺高兴地问：“老师，老师！有事吗？”
“没事！我随便转转。中午老师们都回家吃饭去了，只有我一个住校，也就随便走走。你——在这儿又构思你的大作了吧！”我最后一句也开了个玩笑。
“我在想一个问题。”他说。
我问：“是那节化学课的事吗？”
他猛地涨红了脸，急促地说：“老师，那节课是我不对！我不该顶撞金老师！我已经给金老师写了检查——老师，咱们别谈这事好吗？”
看得出，他的内心不好受，我也就不再问了。
“那么，你在想什么问题呢？”
奇特的地平线
我沉默了。好久问刘立宾：
“你这么理解呢？”
“我认为，作品所要表现的主题是健康的，只是题材有些不妥当。老师你想，以前是光棍村，如今有钱了，姑娘们都愿意到光棍村来了，这不正是追求物质享受吗？正如程乃姗在《蓝屋》中所说的‘女孩子们就像灶台上的懒猫，哪儿暖和就往哪儿靠’。老师，你不认为作品所反映的人们的精神境界成问题吗？”
我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现在是改革开放初期，文学作品的争鸣是很多的。”
刘立宾眼里闪着光有点兴奋地说：“老师，我多想以后走上文学创作之路，用笔来描写五彩缤纷的生活。”
“好啊！好好学习，上大学中文系，系统地学习文学，从而提高创作水平呀！”
“我也想上大学呀！可我家……不过，老师，我一定努力去实现我的理想！”
这个刘立宾有一股倔强和拼搏劲。多么坦率而又真挚啊！
我说：“对了，我有些这方面的书，有时间你拿去看看吧！”
他天真一笑：“Thank you very mach!”忽然想起了什么，“老师，再有别的事吗？”
我本来准备找他好好谈谈，可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好摇摇头。
“我物理作业还没有做呢！”说着冲我扮个鬼脸跑了。
我望着刘立宾的背影，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奇特的地平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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