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传来了魏无羡大闹穷奇道的消息。据说,魏无羡到了穷奇道后便打伤数人,还将已死的温宁复活做成傀儡,利用凶性大发的温宁杀督护、劫犯人,带着温氏余孽占了当年薛重亥的伏魔殿,凭着一支陈情在乱葬岗驱使鬼魅,大有当年薛重亥、温若寒之态。
仙门百家听闻此事皆慌了神,金氏趁机推波助澜,群情激奋下江澄不得不出来给众家一个交代,自请亲往乱葬岗清理门户。
江澄带着人马到了夷陵,望着青山苍苍,默默叹了一口气,下令众人在此停息,独自上山。
乱葬岗怨气太重,一路走来,连树木百草都带着几分诡异,偶尔飞鸟掠过,也是叫声凄厉,听得人汗毛倒竖。江澄几乎要怀疑金光善消息有误,这儿哪里像能住人的样子?
正腹诽时,忽然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中间仿佛还有小孩子的笑闹声,这种烟火气听起来就让人心境平和,与这乱葬岗的环境格格不入。
只听那男人说:“种土豆,土豆好吃!”
女人说:“种萝卜,萝卜长得快!”
男人毫不让步:“种土豆!”
“种萝卜!”“种土豆!”“种萝卜!”
……
男人似是见吵不过女人,转而对那个小孩子说:“阿苑,你是不是喜欢吃土豆呀!我们种土豆好不好!”
“好~”小孩子奶声奶气地答道。
那男人高兴地抱起孩子,正要向女人炫耀,目光却突然停在一处,女人顺着目光望去,不由也愣住了。
两人望着的正是独自上山的江澄
而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仙门百家忌惮的魏无羡,那女人则是温情。
江澄神色复杂地看向他二人,心中百味千滋,一时说不出话来。
温情见他二人似有话要说,行了一礼,便离开了,路过江澄身边时身形似乎顿了一顿。
江澄望着魏无羡很久,也不说话。魏无羡受不了了,“江澄,几天不见,你哑巴啦!”
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说笑,江澄翻了个白眼,虚打了他一下,“你打算在这鬼地方待多久?”
魏无羡灵活地避开了江澄那一下,“一直待下去啊!反正夷陵离云梦也挺近,你要想我了,随时可以来嘛!”
江澄可没心思与他玩笑,他看了看周围,只见那些温氏“余孽”都是些老弱妇孺,此时他们正在翻土砍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盖房子、种地啊!不然住哪、吃啥?”
“明明是阴森恐怖的尸山,却被你弄出了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魏无羡,你可真能耐!”江澄似是调侃,却语气苍凉。
“好说好说”,魏无羡嬉皮笑脸道。
“带我去看看温宁吧!”江澄转头看着倚在树上的魏无羡。
魏无羡闻言,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
刚到山洞前,温情突然冲出来警戒地挡住两人。魏无羡上前一步,“你放心,有我在。”温情听言,脸上的警惕之色渐渐褪去,默默地让开了。
自始至终,江澄没有看温情一眼,温情也没有看江澄一眼,仿佛两人从未相识过。
洞内的东西乱七八糟,江澄忍不住骂魏无羡自讨苦吃,但当看到满身符咒的温宁时,他愣了。
良久,江澄终于开口:“谁能想到,传言中凶性大发的傀儡温宁竟是这副样子。魏无羡,你的阴虎符……”
话还未说完,魏无羡打断道:“你也怀疑我拿了阴虎符?江澄!”眼中尽是伤痛。
江澄看着他,没有回答,手上却运功,紫电渐渐发出光芒,魏无羡不由失声:“你要做什么?”
江澄不理会他,高高举起紫电朝着温宁往下砸去,魏无羡正要扑身上去,紫电却已停在半空中。
魏无羡转头望着江澄,江澄也不看他。山洞中寂寂无声,却涌动着令人心烦意乱的气流。
“为什么这么做?魏无羡,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江澄沉声道。
“即便不是于我们有恩的温情姐弟,换做任何无辜之人,我都会救。”魏无羡神色肃然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江澄苦笑。
“我保不住你”,江澄已收起了紫电。
是个陈述句。魏无羡愣了一下,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那就弃了吧!”语气虽然轻松戏谑,他的眼睛却早已出卖了他,那里浸满了痛楚。
“明日山头约战”,江澄说罢便转身离去,留下魏婴的身影与山洞的幽暗浑然一体。
江澄正要下山,却迎面遇见了温情,或者说,是遇见了正在等他的温情。想到刚刚她与魏无羡相处的样子,江澄紧抿嘴唇,不发一言。
只见温情拿出江澄赠他的梳子,将它放到了江澄的手里。江澄一点一点攥紧,在温情即将离去时突然问道:“为何?为何不来找我帮忙?”
他不敢转过身去看温情,只听见温情平静的声音:“如果当日我先遇见你,你会义无反顾地帮我救弟弟吗?”
原来,终究是不信的。
江澄缓缓闭上眼,阻止了即将落下的泪,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去。
他不知道,他走之后很久,温情还站在那里,直到月亮初升,温情抬头望着残月,喃喃道:“我知道你会的,可你是宗主,你有你的责任,我不能拖累你。何况,一个拖你挚友下水的女人,配不上你。”
话说这头魏无羡四处找不见温情,出去转了一大圈,却最终在温宁的山洞里发现了温情,明明他出去时温情还不在的。
只见温情轻柔地抚摸着温宁的脸颊,低声跟他说着什么,神色温柔。
魏无羡看着看着,不禁呆了,以前,师姐也是这样照顾他的。想想出来前还答应师姐一定会回去,如今却……或许,当初不该任性搅了师姐和金孔雀的婚事,至少,那样她还有一个照顾她的人。
正出神时,温情站到了他面前,吓了他一跳,他刚要抱怨温情,却听见温情平静道:“魏无羡,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那哪里是我该待的地方?”魏无羡侧头戏谑道。
“云梦,你从小生长的地方。”温情认真道,在魏无羡插科打诨前,她继续说道:“那个有你师姐的地方”。
这一下,魏无羡彻底不做声了。
其实,这些天来他几乎天天梦见师姐,在喊着师姐中醒来,有时是梦见小时候的情景,有时是梦见花孔雀纠缠师姐,气得他上蹿下跳,有时是梦见他和师姐……
温情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整天都愁云密布的脸终于有了几分笑意。
“当初你们躲在夷陵时,我便发觉你对江姑娘不只是姐弟之情……”
魏无羡猛然转头看向她,震惊中杂着几分慌张。
“怎么?很意外?”温情笑着调侃他。接着说道:“女儿家对这些事情总是比较敏锐的,我瞧着,江姑娘对你似乎也……”
“不可能”,魏无羡惨然一笑,断然否定道。
温情也不与他分辨,有些事情,旁人是说不通的。她续回之前的话题:“你走吧!这里我会照顾好的。”
“我不会走,我一定会把温宁治好。江氏子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魏无羡坚定道。
“你若留在这,恐怕就做不成江氏子弟了。”
魏无羡没有答话,转着陈情大摇大摆地去找阿苑玩了。
温情望着魏无羡不羁的身影,喃喃道:“一步错,步步错,终究无法挽回了……”
次日,魏无羡与江澄大战回来后便闷在山洞中,不饮不食。众人知晓,这一战就相当于与云梦江氏决裂了,魏婴自然难过,也不去扰他。
魏无羡在山洞里从午后待至午夜,脑中不断浮现白日的那一幕。
他与江澄约在山头,只见江澄只身前来,他刚要与江澄玩笑几句,江澄却突然发起攻击,招招惊险,他堪堪避开几招,却见江澄使了一招白虹贯日,直取他命门。他心想,看来今日此命休矣,索性坦然受死,死在江澄手上,总比死在其他人手上好。可正当他放弃抵抗时,却见江澄突然调转剑头,剑刺向了江澄自己,江澄嘴角还含着笑。这一剑委实刺得很重,他禁不住口吐鲜血,魏无羡脸色苍白,连忙赶过去扶住他。
“江澄,你……”
“阿姐每天都在等你回家,她日日炖莲藕排骨汤,你再不去看她,我就要喝吐莲藕排骨汤了”,江澄笑着说道。
接着,他推开了魏无羡,踉踉跄跄地离去。魏无羡杵在那里,空气中还有江澄下山前最后一句话的声音——“魏无羡叛逃,被江氏逐出,自此生死无干!”
几日后,这句话传遍仙门百家,魏无羡为百家声讨,一时间成了继温若寒之后的众矢之的。
原著:《陈情令》
原作者:墨香铜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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