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1
广场上空飘荡着一只风筝
俯视着地面
挣脱了放飞者的双手
随风一路寻找
我就是那只断了线的风筝
我知道树枝会将我缠绕
定格
广场上空飘荡着一只风筝
俯视着地面
逃离了放飞者的视线
随风一路寻找
我就是那只断了线的风筝
我知道风雨会将我吹走
淋湿
像一条狗
我常常独自走在我们曾经走过的那条街
寻找你的气息
像一阵风
我常常独自吹过我们曾经走过的那条街
找寻你的影子
一年之后的一个冬天，南方小城的一家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下，余森林坐在一张圆凳子上，抱着吉他躁动地弹唱着这首自己原创的歌曲——《断了线的风筝》、一首浸透了太多悲伤的歌，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放下了酒杯、暂停喧哗，酒吧驻唱是余森林现在的工作。
随着副歌部分的来临，余森林疯狂地扫弦，用满是沧桑的声音将观众的心燃烧了起来，很多经常来酒吧的老顾客也跟着一起大声唱起来“像一条狗，我常常独自走在我们曾经走过的那条街。。。。。。像一陈风，我常常独自吹过我们曾经走过的那条街。。。。。。”！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得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再来一首！”
一曲过后，不过瘾的观众开始吆喝起来，余森林坐在凳子上，胸膛起伏着，左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微笑着看向台下。
“你们说唱什么？”
“《失眠的人夜长》。。。。。。《到不了的爱情叫远方》。。。。。。”观众意见不统一地一声高一声低的叫喊着。
“《失眠的夜长》怎么样？”余森林一边调着手里的吉他弦一边冲台下试探性地问。
“喔。。。。。。”台下开始欢呼起来。
一觉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套
现在是什么时候
推开窗抱着枕头站在阳台上
外面在下雨吗
你在干什么在思念着谁
请不要再让我失眠
失眠的人夜长
我知道你给不了我什么
也不敢奢求你能给我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
我只要你的一个拥抱
然后默默离开这冰冷的阳台
回去睡觉
昨天的事早已经走远
现在是什么时候
昨夜的梦早已经惊醒
外面还在下雨吗
你在干什么在思念着谁
请不要再让我失眠
失眠的人夜长
你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
也不敢承诺我能给你什么
如果可以的话
我只能给你一个拥抱
然后默默离开这冰冷的阳台
回去睡觉
。。。。。。
一句“回去睡觉”经过余森林撕心裂肺地反复着演唱，一声高过一声，观众的情绪开始有点失控，也尖声高叫着“回去睡觉。。。。。。回去睡觉。。。。。。”！此时的余森林感觉很满足，浑身发热，心里有一种发泄过后的快感。看向台下的人群，所有人都举起手来摇摆着，他们又开始喊着“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可有一位女性观众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是静静地站在下面，呆呆地看向台上的自己，眼里仿佛有泪光在闪烁。
仔细辨认一下，是她，是徐佳丽，她怎么来了？余森林探了探身子，嘴唇靠近麦克风。
“今天就到这吧，谢谢大家，非常感谢！。。。。。。嗯!。。。。。。下面有请无极限乐队继续为大家带来精彩的摇滚歌曲。”
带有疑问的余森林放下了手里的吉他，走下台来到了舞池。可是，刚刚徐佳丽站的位置却不是她，环顾四周也没看到她的影子，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余森林看向台上，无极限乐队的鼓手正拼命的敲打着架子鼓的鼓面和嚓，鼓点一响，电吉他手开始玩着歌曲前奏的Solo，贝斯手也加入了进来，电贝司发出“嗡嗡”的声响。 酒吧里实在太吵，余森林来到外面，风一吹，他将大衣的领子竖了起来，看了看街上的人群，低着头朝自己的出租屋走去。已经是凌晨了，可街上依然有络绎不绝的喜欢享受夜生活的年轻人，大多是一对对情侣，并肩的，牵手的，搂腰的，女生甜蜜的样子让人陶醉。抬头看看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圣诞树矗立在各大商场的门前，那个穿着红衣带着红帽留着大白胡子的老人则站在树下手里捧着一个礼盒，一切都在述说着这一年即将成为过去，人们盼望着新的一年能够马上来临，那将是一个新的起点，新的向往，希望在向他们招手。然而，往后的每年对于余森林应该都会是一个样子，不会有任何期盼，也没有惊喜。
这座美丽又充满希望的城市不属于他，他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影子，畏缩着，形单只影，孤苦伶仃，面对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不敢走近，像只丧家犬怕惊了、扰了他们，选条昏暗到没有行人的街道走，倚着墙脚，影子打在墙面上，佝偻的像个迟暮的老人，与刚刚在酒吧台上充满激情的那个歌者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在一条狭长的巷子转过几个弯，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出租房的门口，一楼有点潮湿，确定租这间房子的原因是他太喜欢这间房子的阁楼了。每天回来洗漱完后就打双赤脚从木梯子爬上去，钻进被窝，拿起自己喜欢的书看着然后进入梦乡，头顶方向还有个窗户，早上醒来就趴在枕头上看向窗外，路上行色匆匆的上班族，晨练的老人，上学的小孩，上街买菜的老婆婆都尽收眼底。
这就是他们过的所谓的正常生活，但，这不是他的生活。他每天起床后，吃完早餐上上网浏览自己喜欢的网站和新闻，接着出去跑跑步，回来的路上买好中午做饭的菜，吃完饭就写写歌，午休一下，起来练琴为晚上的演出做准备，下午五点出门去酒吧。这就是他的生活，简单，充实。
余森林站在门口，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左手抓着门把手准备开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森林”
余森林停止了开门的动作转过身来看到徐佳丽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佳丽，”
徐佳丽看着转过身的余森林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你住这的，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站在这条巷子的巷口，你经过我的时候都没看到我一眼，我就跟着你后面来了。”
看到余森林惊奇的目光徐佳丽解释。
“哦，我说呢，进屋吧，外边冷!”
余森林打开门，开了灯站在门边上，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徐佳丽则侧身进了屋。她开始打量起这间小小的属于余森林的温暖的小窝，房间不大，客厅里桌子上摆着一台电视机，旁边是电脑，墙角琴架上放着一把火红颜色的电吉他和黑色的效果器，还有一张破旧的沙发在电视机的对面。客厅右手边是卫生间，徐佳丽朝卫生间里看了一下，最里面是洗漱池，左手边有一个木楼梯，上去就是一个木板搭的阁楼，右手边是厕所和浴室。然后卧室在沙发墙的后面，走近卧室，开开灯，卧室很小，一张床占据了三分之二的面积，床的左边立着一个落地大衣柜，衣柜的门上镶嵌着一块半人高的反光镜，徐佳丽站在卧室门口面对着镜子，整个人从头到脚刚好可以看全来。床的右边是一个小小的床头柜，床上的一张竹席上面散落的全是琴谱，还有一把破旧的本色木吉他，面板上写着三个草书字样，徐佳丽走上前去仔细辨认是“余森林”三个字，然后拾起床上的一张琴谱——《到不了的爱情叫远方》，谱是看不懂，只能看词。
“我还沉浸在那天趁你小憩的时候我抓紧时间拼命地看你 多想把你那双略显粗糙的手捧在手心 我看你的那个眼神告诉你我还爱着你可是你看我的那个眼神告诉我到不了的爱情叫远方我还记得在那天望着你可爱的脸蛋对我诉说着你的不安 当你伤心难过流泪时还有我的肩膀我看你的那个眼神告诉你我还爱着你可是你看我的那个眼神告诉我到不了的爱情叫远方”。
“佳丽，看什么呢？”
徐佳丽抬头看向衣柜的镜子，余森林正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森林，你这首歌是为梅子写的吗？”
见镜子里的余森林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
“什么时候写的也不记得了吧！”
“不记得了，在歌词本里找到的，就拿来做成了一首歌。”
余森林摸摸自己的头发，憨厚地说，他确实不记得了。但是，徐佳丽记得，毕业之后梅子就回家在自己伯父家的药店里工作，而余森林那时候则留在自己家的那座城市从事骨科医疗器械行业。梅子的伯父是个老中医，每天给人看看病，而梅子就按照伯父开出来的方子给病患抓药，那些草皮树根让梅子细嫩的双手失去了水分，变的越来越粗糙。毕业一年以后他们相约一起回了一次学校，在车上梅子一直看着窗外，她知道余森林在看她，她知道那双眼睛眼神里一定充满了爱意，她也想回之以更多的爱意，可她不能，因为她妈妈不准她离开身边，一定要她嫁在本市，所以，她选择了一个和余森林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周涛。
这首歌应该就是那一次之后写的吧，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真的是像梅子说的那样，是父母的原因才没和余森林在一起，亦或是有其他别的什么原因，作为闺蜜她也不知道。
“喝点热水吧，天怪冷的，暖暖身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余森林端来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站在徐佳丽背后，正胡思乱想的徐佳丽回过神转身看着余森林手里冒着白烟的热水，没有伸手去端，反而从肘腕挎着的包里拿出一只水杯，走出卧室。
“热水瓶在哪？”
“哦，在放电视机的桌子下面。”
“不是嫌你的杯子脏啊，不管走到那我都已经习惯了用自己带的杯子喝水。”
余森林站在卧室门口看向徐佳丽，只见她拧开盖弯腰去拿桌子下面的热水瓶，边倒水边报以歉意的说。
“哦，没关系”。
余森林看着手里的杯子，这杯子真的一点也不脏。挺冷的，自己则拿起杯子将热水送进了嘴里，一股暖流直到胃里，感觉暖和多了，又想起来晚上怎么住的问题。
“佳丽，”
“嗯！”
“那个，等一下我带你去这附近的酒店开间房吧，”
“干嘛要开房？我晚上住这就可以了。”
“住这？这怎么住？”余森林朝卧室看了看。
“你不是住阁楼吗？我住卧室就成。”徐佳丽喝完水走过来也朝卧室望了望，
“有多余的被子吗？”
“有，在衣柜里，但是很久没用过了，怕。。。。。。”
“怕我嫌脏？”徐佳丽将余森林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然后走到衣柜跟前打开，拿起被子看看，闻闻觉得还好，又转身去收拾床上的琴谱，余森林也跟着收拾起来。
“你去睡吧，床我自己来铺就行了。”
徐佳丽把收拾好的琴谱放在了床头柜上，余森林看着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没说话转身出了卧室，洗漱完后就爬上了阁楼，倒在床上，听到徐佳丽在卧室、客厅、卫生间走来走去的声音。奇怪，佳丽怎么事先一句招呼不打就来了，她来干什么?余森林想不通，又不好问，想不通就不想了，如果她要告诉自己迟早会说的，不想了。
带着这些疑问，余森林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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