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以苦为乐到底光不光荣，这是一个思维上的辩证问题，还是要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还是要给未来一线光亮。穷则思变，变则通，固守着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土地，能养活住上面的人就能留住人，否则便会出大问题，不能只靠长期的节约来平衡，土地的产量有其规律，表面的数字不能掩盖真实的亏空，也正因此，从上到下意识到改造要从软硬件齐动手，杜水河大坝应势而生，水库的水疏堵结合保障着下游的生产安全。
年轻的城里人导入到广大乡村的高潮有所减弱，各大公社悄悄流传着以各种方式可以回城的途径，又无确凿的文件印证，对于离开家人许久的年轻人来说无疑在内心掀起波动，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老于头到杜水河畔两年了，时间对于尚看不到尽头又无所寄托的人是一种煎熬，但绝大多数人坚信锻炼只是暂时的，迟早会回归城市，回归正常生活。
情绪压抑久了，要么毁灭自己，要么搞出事情排解自己的无奈。时代的铁流无法抵挡，无论左或右，该过去的都会过去，但是遇上了，或许长着一身嘴巴都替自己辩解不了，起码那样的大环境你认为的对错决定不了你的人生，真理是需要时间来验证。
面对眼前的境况，乐观是一味绝佳的解药。调侃大家都是修理地球的工程师，改造生态环境的专家，以前从来没有的经验都有了，盖屋、种田、耕地、施肥、养牛、喂羊，甚至还要给牲畜接生。前一刻拿着书偷空研究学习物理，后一刻扛上锄头喊着号子上地，雾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入秋的冰凉从外到里渗透着，劳作散发的体温热量让地里的人罩着一团仙气。
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在上山下乡的年轻人里筛选思想进步、劳动积极、觉悟高尚的先进分子，给予他们考学招工回城的政策，但是名额少得可怜，没上过几天学的干部掌舵着公社的有序生产，也掌握着谁能符合条件离开的与杀大权，经验和手腕往往比讲道理更管用，否则也不会成为最小社群的干部。
“不管你们以前的家庭是什么成分，不管你做什么的，来到群众中间你们就和大家没区别，放下自己的身段，接受改造接受党和组织交付的任务，不要试图挑起群众内部的矛盾，我们的对象是这片土地，把她伺候好了，我们大家就能过上好日子”公社领导的话还在耳边，再教育再学习的话粗理不糙。
02
杜水河啊清悠悠 \ 谁把白云水中丢
我不知你的柔情 \ 你不懂我的离愁
......
有人在晨雾里轻轻哼唱，几位女社员舞动手里的农具一边干活一边议论“这歌唱得有点不知害臊，什么柔情什么懂不懂的，胆子也忒大了”
“跟你们说不着，说了你们也不懂”
“喝点洋墨水就了不起啊，有力气多干点活，一天没人半天干得多”
大家直来直去已经习惯了，肤色着装都渐渐一样，斗嘴归斗嘴，遇到困难还是相互帮衬着。
“你们知道吗？公社收到一份匿名信，内容有点说不出口，说那城里来的于娃子祸害了傻姑，之所以那么殷勤的帮助广生家，都是他心里愧疚，用行动弥补犯下的过错，广生到走也没原谅他”
“话可不能乱说，傻姑都那样了，谁碰她于娃子也不会碰，这到底是谁碰的”
“听说公社正在研究讨论该怎么处理，万一是于娃子那太想不到了，多好的人啊”
“你们说的可靠吗？这肯定是栽赃陷害，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赶紧的，给于娃子报个信，好让他有个思想准备，谁生娃没屁眼的干这缺德事，这要是坐实了不得坐牢枪毙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迟不来早不来，在公社考虑往上报先进个人，予以准许回城复读或复工的节骨眼上冒出来这个匿名信，而且目标非常精准狠，因为商量下来就是年轻的老于头，鉴于他自从下乡以来积极参与各种劳动、帮助劳力不足的人家干活，组织城里娃一起给社员脱盲，修建大坝时利用机修知识改装运输车、吊装装置，大大提高了劳动效率，这个名额必须给他，可是巧与不巧，前面研究后面信就从队部的门下塞进来，震惊所有人。
不可大意，先上报。结果上面来了人给老于头五花大绑准备带走，谁也没想起询问当事人到底怎么回事，傻姑的傻让她没了基本权利，老于头又不能给自己辩护，杜水河畔炸了锅，远近知晓的人尤其同一批下乡的人大都赶来把院里院外围城了铁桶，大家结果看到了一幕——
颤巍巍的奶奶牵着孙女跪在工作组前面阻挡他们把人带走，围观的人群里高喊着“我们要真相，冤枉！冤枉！”
“青天啊，造孽啊，你们怎么忍心把脏水往于娃子身上泼啊，我孙女虽然受点刺激，但她心里清楚得很呐，你们了解一下再判案子啊，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我们绝对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请老人家放心，如果他没做，就不会有事，怎么带走怎么送回来”
“啊——、啊——、啊——”傻姑喉咙里发出吼叫声，她顺过院里锄头横在前面，嗓子从“啊”到“咝、咝、咝”声，眼睛暴睁着盯着控制老于头的人，把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多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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