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老路得了失忆症,是半年前的一个大清早。
那时,陈老师还在熟睡中,感觉有人用蛮力推搡着自己肩膀,那人一边推搡着,一边还大声喊叫着,哎,醒醒,你醒醒,你醒醒!
陈老师非常不情不愿地用力睁开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看清楚站在床头的是自己丈夫老路,便没好气地说了声,干什么?神经病!然后,翻了一下身,背对着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没想到,老路继续推搡着自己的肩膀,继续说,哎,你醒醒,你醒醒!
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陈老师一骨碌爬起来,睁开惺忪的睡眼,气哼哼地问,说!你想干吗?
面前的老路,有点畏惧的样子,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吞吞吐吐地说,你……你……你是……谁家……的……女人?怎么……怎么睡……睡在我……我的床上?
放屁!一贯斯文的陈老师,气得说了粗话。
请您……请您不要……不要骂,骂人……好……不好?您从……您从什么时候……睡……睡在我床……床上的?
看着眼前的老路,表情上不像是在开玩笑,陈老师心里一个坠落,一阵叫作害怕的感觉,从神经深处涌上心头。
陈老师尽量挤出笑容,尽量说服自己态度缓和一些,看着老路的蓬头垢面说,还什么时候?有三十九年了吧?大丫都三十七岁了,你说我在这里睡了多长时间了?嗯?
大丫?你是我大闺女大丫吗?
是啊!大丫,是你大闺女,也是我大闺女啊?从我这里,来到人世间,先有大丫,后有小胖。陈老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指自己的两腿之间。
大丫……小胖……的……妈妈……到……到……到哪里……去了呢?您……您……您知道……知道吗?
我?我?我是谁?陈老师手指指着自己的脸,问老路。
从高级工程师岗位上退休的老路,紧皱着眉头,转动着双眼,一副认真搜寻记忆的表情,像打量陌生人那样,在面前这个女人脸上看过来看过去,然后才说,我……我……我……我不认识您啊?您是……您是……您是谁家的女人啊?您……您睡在……我这里……就不怕……您家男人揍……揍您吗?
陈老师看着面前的老路,满头满脑的书呆子样子,不再害怕,歪着头回答,我不怕,我男人,从来从来都没揍过我一下,哪怕一小下下。
既然觉睡不成了,那就起床吧。于是,陈老师以屁股为支点,把自己悬转到床边,推开紧贴床框站着的老路,直起身子,蹬上拖鞋。
没想到,陈老师无论走到哪里,老路都一直跟随在身后。陈老师有个起床就解大便的习惯。陈老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老路关在卫生间门外,谁知道,十五分钟之后,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老路还垂手站在原址没动。
四目相对的时候,老路怯生生地问,您不回家……您男人找不到您……还不得急死了啊?
陈老师一边扯过纸巾擦拭着刚刚洗过的手,一边翻眼看着一副老实巴脚模样的老路,说,我男人不着急,他从来都没找过我。
从来……没有……找……找过……您?老路一副吃惊又费解的表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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