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非常喜欢读书。在不识字的时候,家里的报纸反着拿在手里,装模作样的读着里面的文字,牛头不对马嘴的内容惹得家人捧腹大笑,但好读书的热情从来没有因为别人的嘲笑减去半分。
家里穷,父亲自幼丧母,排行老四的他在三十岁左右时父亲又离世,而家中众多兄弟里头,唯一只有他一个人是拿着工资,吃国家饭的。家族里大事小事,兄弟,侄子,外甥都会来找他,微薄的工资养活我们一家五口人本身就显得非常拮据了,还得时不时的去贴补旁的人,家里的日子过得也是非常紧巴。买童话书,对于这样的一个农村家庭而言,是压根连想都不敢想的。
我喜欢去二毛家玩,尽管她有时候骄傲的像个小公主一样,脾气还有些臭,但我还是会经常找理由去她家里。她的父亲是一名退伍军人,在银行供职,爷爷奶奶都还健在。而且舅舅在邻县的哪个局里当局长,家里也装修的比较阔气。相对于其他玩具,家具而言,最吸引我的是她们家那个大大的书柜,里头摆满了各种书。大块头的书,我是读不懂的,因为才上一二年级,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别说书里的内容,就是封面上的大字,有些都是不会读的。书柜的底下那一层,整齐的排放着一排小儿书,从童话故事,到漫画集,再到一些小册子,颜色鲜亮,内容也是超级简单,一大页书上,也就三两句的话。一下午的时间,我会读上六七本,具体是什么内容不记得了,就只记得当时只要手指碰触到纸张上时,身体就会莫名的欢喜,那种快乐可以抵御掉所有的不开心。
家里有一个房间,是不住人专门堆着杂物的,五年级的时候,母亲说我和姐姐都大了,需要另外住一个房间,于是就着手把这个用作仓库的房间整理出来。我和姐姐一边拍着灰,一边所有的东西往出抬。在房间的一个角落,有一个大箱子,非常沉,我俩怎么拽都拽不动,只好让母亲帮忙。母亲看了一眼箱子,笑着说:“你们两个小东西,这么一箱子书,你们怎么能搬动呢?”
“啊!”我和姐姐都不约而同的惊讶的说。
“谁的呢,咱家又没人喜欢看书”,我好奇的问。
“我的呀,我之前的书。”母亲看着那个箱子,一边若有所思的说着。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跟隔壁的张大妈李大妈没什么区别,整日围着锅台从早饭到晚饭,再就是空闲时间夹着板凳去地里除草施肥。晚上就坐在灯下,给我们兄妹三个要么做鞋,要么就织毛衣棉衣,近几年又和村里的大妈们学织布,从来就没有见过她手里拿书的时候。有时候父亲和母亲拌嘴的时候,我会偶尔听到母亲说要不是这日子过得熬煎,我何至于现在受这些罪。
看到这一箱子的书,我相信了父亲说的母亲上过初中读过书的话,更信了他的算盘识字全都是母亲教的了。
收拾完屋子,我把那箱子上的灰擦完,又和姐姐使劲连拖带拽的用上吃奶的劲儿放回到原来的角落。傍晚干完活后,我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那个箱子,当代文学集,当代小说报,黄河,画报,读者文摘……。这一大箱子书,陪伴了我的整个少年时期,我的语文基础也因读了这一箱子书,即使很少用功,但成绩一直都不错。
现在我仍然喜欢读书,尽管现在电子化发展特别快,很多人获取文学作品的方式也越来越多,但我却在每个周会坚持去一次图书馆,带着儿子一起畅游在书籍的海洋里,借书还书成为了我生活里的一部分。先生说我古板,手机里随便一下就是几部书籍,而且现在喜马拉雅等一系列音频软件想听什么书没有,非得花时间精力坐车十几站去图书馆把一兜兜死重的书背回来。他哪儿知道,午后阳光正好,一壶茶,手捧自己喜欢的书,指尖碰到每一个文字上都是喜悦的。
读书,注定不能让你富裕,但读书,定会让精神世界丰盈。家,是身体的故乡,书,是灵魂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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