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和一个熟人聊天,才知道当年我俩竟然是初三同学。他在一班,我在二班,一墙之隔。
一班的数学老师是名师,代我们班了几节课。记忆最深的是那数学老师讲课总晃头拧脖子,那几节课我都是眼睛紧紧盯着他晃动的头,担心会不会累。二十多年后,偶遇这个老师,他正买月饼,我替他付了月饼钱――为了那几天的师生情。
当那个同学得知我对他数学老师的感受后就开玩笑:“你肯定喜欢刘书亭老师了!”那是肯定的,我随即表达“是超喜欢!”刘老师是我的数学老师。
我几乎爱我所有的数学老师,第一个当然不是刘老师。
马建中老师
马老师是我四年级的数学老师,我一直视他为我的数学启蒙老师。
他教我时四十多岁,脸黑,不修边幅,性格随和。记忆最深的是在课余时,他总蹲在地上抽烟,我和同学围着他,有时趴在他后背专心研究他头上那个痦子,他从没厌烦过。现在想来,他完全接受那时我们毫无道理的淘气。
我那个时候数学不好,总是坐在角落看着成堆的学生问他数学题。有一天,他在讲台上突然从围着他的学生中站起来,说:“你们都先等等,让彦玲先过来问。”我看看四周,教室后门儿就我一个人坐着傻看着他们。
从那以后,只要他看到我,就会招手“过来过来”,然后口述一道题让我答。
为了应付他的突然提问,我把数学书翻烂了,角角落落的数学题都看了几遍。也是奇怪,学习成绩突然好了,并且后来稳居第一。
当他子孙满堂后,我在他的儿媳面前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她竟然怀疑:“哎呀!家里人没人说他好,还是第一次听你对他评价那么高。”
说实话,不是他,我咋会喜欢数学?不是他,我咋可能和数学有几十年的缘分?
陈军老师
陈老师是我五年级的数学老师,刚毕业,年轻,内向,爱羞涩脸红。学生欺负他,在数学课上故意捣乱,坐桌子上、钻桌子下、哭闹,他就红着脸束手无策。
当时班上英姐最爱故意带头乱。我劝她她也不听,我就觉得陈老师真可怜,自己下决心不给他添乱。
后来,我和陈老师成了同行,同行也是师生,他已经白发。偶有一次,在一棵树下等领导的空挡,我就给他讲了我参加工作后的一个小烦恼。他静静地听我说完,只轻轻说了一句话,就让我心情轻松很多。
姜老师
姜老师是我的初一数学老师。我总问她数学题,有时她做不出来就揉眼睛,同桌儿就打圆场“让老师课下再想想”,私下告诉我,老师是接她父亲的班,回家她会请教她有学问的老公。那时我苦恼的是数学总七八十分。
三十年后,她从省会城市回来,偶然见了我老公,第一句话就是问我现在咋样,并且说了我的名字。
我吃惊的是她不但知道我结婚的对象还记得我的名字。
谭老师
谭老师胖,是特别胖――没有谁能比上她伟岸的身躯。她讲课总抬头看天花板不看学生。很多学生就是因为她这个特点不喜欢她。而我,特别喜欢,不是喜欢她讲课总抬头,是着迷她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悦耳,足能让我喜欢数学。全班五六十名学生大部分都是留级生,像我这样的新升级学生只几个。
在一次考试中,我看到一张试卷,题目我全会,按捺住狂喜的心,做完检查了三遍确认全部正确才交卷。那次,我是班里六个满分中唯一一个新生。同学偷偷告诉我,说老师怀疑我的分数。
我没有伤心,只暗下决心:我要次次一百。我想多考几次满分老师就信了。我的数学空间感很好,应该得益于几何启蒙的她。
谭老师还让我佩服的一点,是有一次我去她家,她和她再婚的老公正生气,她在大哭。几分钟后就是她的课,我坐在座位心里想谭老师不会上这节课了。出乎意外,她平平静静,声音还是那么美,连眼睛红过的痕迹都没有。这在我以后的生活中起了榜样――伤心只留给自己,和别人无关。
我参加工作后,谭老师已经退休多年。我在县城的大街上看到她推着自行车,就过去和她打招呼,只叫了一句“谭老师”,她点了点头。可能她已经不记得我,但是我确实是她学生中的一个。
刘老师
文章刚开始说的就是刘老师,他已作古多年,五十岁突然走了。听他的亲人说没出几分钟,他正打电话,突然就离开了。
他是我最敬佩的老师。若干年后回忆当初,同学还能准确说出我在课堂上的表现――最爱回答问题,数学也好,老师总爱照顾我的情绪。哈哈,其他不记得那么多,爱举手回答问题除了我,没有第二个。
毕业后,逢年过节,我会提上二斤点心去找刘老师。他不爱说话,我也不爱说话,只静静坐几分钟就走。
一次,我去他学校有事。他当时是校长,非要接过去我的车帮我推,他推着我就走在一旁和他说话,短短几十米的路,很温馨。
再后来,他是我的领导。一次带我们去听课,我因为爱逛街,当我从一个衣服店急匆匆跑出来时,听到一个声音叫我的名字,我感觉那声音在空中柔柔地转,抬头看天,天蔚蓝。巡声音去,他站不远处看着我笑。
我知道我迟到了,没等我说话他就说:“你去吧,还不耽误,我去那边有事。”我后来所有的领导如果都和他一样,那该何等幸福!可惜他早早地离世了。
唐老师
唐老师姓唐,教解析几何,黑瘦,整个冬天只穿一身深卡色雪花呢外套。他讲课的声音、黑板上画椭圆都清晰如昨日。
李文林老师
李老师他讲课如小溪流水,不疾不缓,讲两个小时还清清楚楚,关键是粉笔字写得满黑板,他只两根手指头一点白。听说他是自学数学成为大学教授。佩服!
一日,一好友说他去河师大学习。我让他替我去看看数学系的李文林老师。他说学校放假数学系没人。遗憾了几天。某天,他突然告诉我:看到李文林老师的笔签了。从他的字里行间,我能感受到他的欣喜,那友友也是数学爱好者――听说他在大学数学系能整天坐教室默默做数学题。
后记
自有那次好友的这条信息,我和他成了哥们儿。也许是爱屋及乌,也许是道相同才相为谋……对那些数学老师如数家珍,使我内心以他们为榜样,鞭策自己成为更好的数学老师,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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