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并不觉得或者说没有意识到商洛山多,直到后来每个问我是哪里人的朋友,在得到结果后往往会补充一句,哦,那里山很多,时间久了,我也就定型似的点头回答,嗯,是的,商洛山多。
我从山里冒冒失失走来,再回去,感叹商洛的山是真的多!
商洛市区就在群山的包围之中——龟山、金凤山,连仙鹅湖也在山上,这仅仅是我知道的。
商洛市区就像上天垂怜,给予的一片平坦地势,市区内车水马龙,高楼林立,大家一片祥和,过着体面或者看不见的不体面的城市人生活。从市区再向四面八方延伸,目之所及,群山耸立,耀武扬威。
山大沟自然深,在每个高耸的大山背后,都可能住着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庄。
我初中时觉得我们村都可以称为原始森林,每当夏季,树木阴森,人迹罕至,当时也没有通村客运,村里到镇上步行需要三个多小时,初中三年,我都是骑着那辆把我摔过的自行车丈量而过。
后来我去牛槽呆了一段时间,才知道自己走的路还是少。
西牛槽和东牛槽早年隶属于砚池河镇,后来归到了杨斜镇,从杨斜镇的赤水峪沿路而上,翻越无数坐大山,路经东牛槽最终抵达西牛槽,西牛槽有路可以直达杨斜镇,可以说形成了一个圈。
这说的是大地方,沿路的都会有若干通向大山深处的村子,一眼望去,弯弯曲曲不见尽头。
你不知道,每个耸立在你面前的无辜的山,背后都可能藏着你不知道的一个小小世界。
我大姨家在东牛槽,翻越白沙岭,车拐好几道弯下去就是她家,小时候,我经常和妈妈一起走山路去她家,在山上见过雏鸟,摘过野果子,现在觉得,那些是很美好的回忆。
我在东牛槽当了一年带教,第二年没有考上正式的,就没有再去,差异不仅体现在工资上,更大的是内心的一种被认可,这种认可和天真的学生无关,更多来自于自身和成人,落差和异样一直都在,问题在于想感知与否。
过去加我微信的一个一年级学生,用她妈妈的手机经常给我发消息,现在她偶尔还会发消息,开始我回复过,后来她问我为什么不教她了,我就没有再回复。
说什么呢!工资、前途,成人世界的物质和欲望小孩子并不懂。
孩子其实是最无辜的,她熟悉了一个她喜欢的老师,这个老师很快的又从她的世界消失,或许她会很快习惯,但是她不明白这个老师为什么离开,她根本不知道教育资源稀缺背后是什么。
我的朋友考上了正式老师,毕业的时候,被分配到了西牛槽,她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带了几年的班主任,兢兢业业,每次上完晚自习,处理完工作都到十点左右。
她沉浸在与孩子相处的世界,直到有次坐班车到学校,车翻了,她从窗户里爬出来,人幸好没事,但是心里却有点害怕了。
她每次来学校得先去从家坐车到赤水峪沟口,再从赤水峪沟口倒车去学校,之前忽略的交通问题凸显出来了,加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离开了那里,离开那几天,她感慨道:
每次走赤水峪去学校,将近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沿途山路弯弯,一路坎坷,看着车窗外的山岭此起彼伏,我的心路历程随之很长很长!
曾经,我觉得自己很不幸来到这大山深处,地理偏僻,交通不便。如今走时我的心却很空落很不舍!
想到这里的孩子,如果从小不能接受良好的教育,那么ta以后长大了该何去何从?我的心受到震颤,我很同情大山里的孩子。我想到了我班的学生,想起他们那一张张生气的面孔,因为贪玩荒废学业,为他们的前途而担忧!
临走时给我的领导告别,看到他暗淡的脸庞,神情有点恍惚,我的心不禁难受。此刻,我懂得了领导的为难和不易;体会到他当初那份用心留人的英明举动。
只可惜,我自私地辜负了这片土地,更辜负了他的用心。
她的那群学生,今年到了初三,之前所有的代课老师,基本都走了,她想起马上中考的学生,想到学生的前途,觉得纠结,有点对不起这些学生。
是的,或许对每个老师而言,几十个孩子都千篇一律,但对于班里几十个孩子来说,你是他们过去几年的独一无二。
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怎么不来了?ta去了哪里?又在给那些学生代课?
关乎身自身前途,我的朋友并不自私,真的,她相比于很多其他老师师德很好,今天我们聊起来那些她带的学生,无比惋惜。
今天坐车来西安,因为镇上的高速修路,车吱吱呀呀爬上老路,途经一处,感觉很像《西游记》三打白骨精那处的大山,高且险,车走不上去,一群人只好下来步行。
风起,雾气弥漫,湿意扑面而来,看着被群山围住的几户人家,我想起的不是“白云深处有人家”,而是他们的孩子上学怎么办?
这不是一个闲云野鹤,隐居山野的世界,家庭的处境对孩子来说,非常重要。
农村孩子的胆怯,自卑,资源匮乏对他们的未来影响实在太大。
但是,他们能怎么办呢!
这个世界它从来都不是公平的,从我们的出生开始就是如此。
农村孩子有的真的很有天赋,可惜条件使然,多少人的命运轨迹中途改变,从此一生沉寂于艰难的底层。
农村和城市不可弥补的隔阂,在每个从农村走来的孩子内心扎根发芽,无论你走的多远,你回头,你的童年,你跌跌撞撞走来时的影子都恍如昨日。
怜惜之外,更多的是对这种现象的无能为力,还有呢,也希望自己以后不要成为孩子前行路上无能为力的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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