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身边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验,那个走掉的,转身的,放手的爱人,在心里一直缠绕,多年不去。 晓娜就是这样一个,她很不喜欢过去一直纠缠现在的感觉,决定迈开大步,踩碎他的影子,前行。
我记得小时候上学路上经过一个报亭,看到一本青春杂志封面上有这样一句话,
“你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初恋,your first love!”
我当时懵懂,毫无恋爱经验,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我真的永远不能忘记我的初恋,即使时光流逝,人物更替?
14年后,当我穿越时空来到了我的28岁,现在我如此明显的感觉到忘不了他的痛苦。严重到我不得不去看我的心理医生李莎教授,因为最近一直不停梦到他,我大学的初恋男友,王伟这个王八蛋。不知道是因为李莎教授的治疗打开了我心中的情感之门,还是心中的他知道我需要把他赶出我的记忆,从接受李教授治疗开始以来的这些日子,梦反而越来越频繁,感觉却越来越真切强烈。
我非常害怕搅动旧的记忆,特别是最近我刚开始尝试跟一个人开始约会,这也是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的另一个原因。我想把王伟留给我的感觉放下,因为这种感觉一直在破坏我尝试建立的新恋爱关系,无一幸免。每次我遇见一个人,约会回来,一个人躺在夜深人静的房间,他总会在我心里说:“我跟你是绝配,我们才应该在一起!”
李莎教授鼓励我告诉她我的故事。我是在大学时候一个同学生日Party上认识的王伟。他一米八的个子,浓眉,咪咪笑的眼睛,有点害羞,当时站在那里像一株盆栽,木木的。后来我发现他很有趣,和他聊天可以让我笑几小时停不下来。他是大学话剧社的社长,虽然人平时很木讷,但一上舞台就换了副模样,眉飞色舞,眼睛里带着光。他几乎参与了话剧社的每个演出,在学校里小有名气,每次和他散步,从宿舍到饭堂几百米的距离都要走半小时,因为路上不停的有人跟他打招呼拉几句闲话,他也不好意思打断别人,就站在那里楞笑,直到人家离开。
我们在大学里一起快乐的成长。我在宿舍里觉得有点孤独,因为分到同宿舍的是一个工程系的女生,和我共同话题不多。另外我副修法律,时间很紧,也不经常在宿舍里和她相处。王伟给了我很多精神上和感情上的支持。后来我因为副修的法律专业到香港做了半年的交换生,分开的6个月里,我们不太会处理这种两地分开的长途关系,经常在电话里吵架,冷战,和闹分手。
闹分手的时期我和别人约会过,不过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一方面我想要探索一下不同的生活和感情经验,另外一方面我却又想和王伟一直这样下去。那种想要从过去的束缚中解放自己的渴望,总是被陶醉在过去他给的甜蜜回忆中的无力感所融化俘虏,我就这样一直被两种感觉扯来扯去,无所休止。
后来我从香港回到学校,我们又在一起了,不过我们之间的信任不复当初。感觉就像,既然曾经分开过一次,那么肯定第二次很快就会来。
“ 我意识到我对我们分手的感觉,有负罪感,有挫败感,还有焦虑担忧,心里总有那么一种想法,既然那么完美的关系都被我破坏过,再做一次又何妨?“
我们在一起还是会很开心,但好像所有事情都有一种不言而喻的沉重感,像暗哑的素描,没有光彩。王伟有一次很认真的告诉我,如果我们之间再来一次严重的争吵,我们就会玩完。如他所言,我后来没有听取他的意见,选择了去香港考取我的律师执照,再一次的,我们分开两地,我在那里很不开心,有一天我们在电话里互相咆哮了半小时后,王伟说了那句话,把电话挂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刹那结束了。即便王伟提前警告过我,当真正发生的时候,我茫然一片。
我告诉李莎教授,我从来没有安然接受王伟和我的分手。即便现在,经年之后,大家各走各路许久,我依然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终会走到一起。我怀念和他的一切,最怀念的是他如何让我开怀大笑。我认为再也没有人能够像他那样,让我笑成那样。我觉得我自己做了一连串错误的决定,每一步棋都是错的,我就这样一步步的把我和王伟这盘棋走死,把他,他带来的欢乐,推在枰里,告负。
分开一年后,我去西班牙散心,在路上曾经给他写过一封信,里面写满了我对我们之间感情的眷恋,我对我们将来的信心。在信寄出去之前,我在巴萨罗那塔海滩,左手提着鞋,赤脚踢着脚下的细沙,给他打长途电话,想跟他说我如何想他,我如何坚信我们会重头再来,电话那头是他冷冷的声音,说这一切都不可能再发生的。虽然那一通电话把盛夏的西班牙变成隆冬,我依然不相信他说的话。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交过几个男朋友,但从来没有认真投入。
之前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完整的故事,特别是这个永远没有结局的结局。一切感觉还是那么真实,那么刺人,像摸着花岗岩坚硬的边刃,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开始发抖,泪水模糊,我想我马上就要嚎啕大哭。李莎拍拍我的肩膀,给我倒了一杯热白开。我双手紧紧抱着水杯,手一直在抖。李莎把我的手分开,把杯子取下来放在桌面,说:“分手可能是人生最创伤的一个经历,特别是和初恋。要治疗这个创伤,你要学会承认事实,并让心里真实的感觉付出表面,包括否定,愤怒,背叛和悲伤。”
和李莎的交谈中,我意识到我对和王伟分手这件事,充满的是负罪感,挫败感,焦虑感,并沉浸其中多年。我终于知道我从来没有给自己一个机会,去接受这个事实,承受随这个事实而来的感受,即便是一些很不好的感受;在那之后,我才有机会真正的悲伤,真正为自己在一段严肃认真的关系中失去的一切而哀痛,让感情和感觉流动和释放。
李莎让我把负罪感和挫败感两个词写在一张小卡片上,然后在它们旁边写上我能想出来的跟分手相关的任何词语。她说把所有感觉都释放出来,特别是那种深藏在潜意识中的,说出来,写下来,让隐性的变得显性,让纤微的变得凸显,然后你才能学会怎么处理它们。
我写下来后,李莎让我走到碎纸机前把小卡片粉碎了。这个看似简单的破坏行为,用一种仪式感,来帮助我承认我怀有这些感觉,我做完后,很有疗愈感。这些行为帮助我明白到我自己犯的错误;也开始明白其实王伟也不是那么完美,我在香港那段时间他也没有那么支持我的事业,以致我们越来越不理解对方。我当时也不在一个适合的时间投入在一段长期的关系中,特别是事业刚刚开始,心中总有一种冲动想要走遍世界,探索未知的可能性,享受我的自由。
我之前常常内疚,在新的关系中不能投入自己的感情,现在放下了那些负罪感后,我清楚知道那并不是因为我性格的缺陷,只是因为他们不是很适合我。
李莎告诉我说,我需要知道自己需要快乐和安全感,而这种东西不可能通过简单寻找一个伴侣而得到。她鼓励我要对自己好一点,特别在和王伟分手这件事上,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背负在自己身上。我一直告诉我自己一切都是因为我的错,是因为我决定去香港做交换生,因为我想去香港考律师执照,才会导致我们之间的分手。
我应该早意识到这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我以前很喜欢写东西,喜欢记录自己生活中的点滴,和王伟分开后就再也没有写过。坦然之后,我变得开心,又重新开始每天写日记。让自己的新打开,让自己的感受敏锐,这和与谁约会和与谁分手是没有关系的。
我现在很迫切想要和李莎分享我新的恋情。在我和王伟的关系之后,我被自己说服,觉得自己有点反复无常,所以才那么难以在一段关系中安定下来。李莎告诉我,这是一种自我限制的信念,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任何负面的东西都是真的. 我们需要打断这些否定自己的想法,不断的挑战它们,否则,它们会把我们拖入深渊。我现在回头想想,我和小时候从11岁开始认识的玩伴到现在还是非常好的朋友,他们有什么需要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帮忙,证明我也并不是一个贪新忘旧朝三暮四的人。
李莎教授帮助我想清楚的这些,确确实实带着我从过去的阴影里面走出来。我觉得身心轻松,我想我以后可以和别人放松的聊我的初恋,以及分手这些年后的生活和感受。我依然永远不会忘记王伟,但这又如何?我们有过快乐的大学时光,这一段经历我不想刻意的从我的记忆中抹去。不过现在我清楚的知道分手已经是一个遥远的过去式,我可以向前迈步,把那些后悔和错误的想法都抛在身后。我对新的关系充满希望,更重要的是,我自己,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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