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歌
总有一天,我们会脱掉陈旧的外套,穿上华丽的西服,戴上神秘的面具走在人群中;去蛰伏,去套路,去潜出自己厌耻的规则。
高中同学许安是班里出了名的书呆子,除了之乎者也,主谓宾,脑海里只有仁义道德。同学都说许安比白小白还白,真是白出了新高度。什么诺贝尔奖,吉尼斯世界纪录,许安只是不争罢了,不然哪有别人什么事。
如今高中毕业已经过去十年。作为刺头的我,早已是老江湖。而许安和意料的一样,上大学,读研,进国企,一气呵成。爷辈们说了这就是铁饭碗。
接到许安的电话我很意外,毕竟两个人“道不同”。电话里的许安不再是那个腼腆少年,主动大方,问了一堆关心我的话。从一开始惊讶,不自然,很快开始感动。刚好我在北漂完没有善终就跑到兰州,看看伟大的黄河能不能给我奇迹。许安也在兰州,所幸约好聚聚。
出现在我面前的许安,多了份惆怅,黑框眼镜,圆脸,都没变。
“七仔,你知道吗,这些年同学们到处联系你,结果很统一,你失踪了”。
我没有说话,妈蛋失踪个狗篮子,你现在不是找到我了!举起酒杯,示意他一切皆在酒中。
“七仔,高中毕业你干嘛去了?”
“北漂,上广,能溜的地方都去了。”
“一个人?”
“一个,两个吧。”
“七仔,还记得吗?高中时你对老师说你不上大学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我信。我喜欢你的性格,喜欢你的……”
“停!什么鬼?喜欢我?”
“屁,老子不是基佬,老子有……女……朋友”。
谢天谢地,不过我的认知观还是塌了。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曾经那个满嘴对不起,不好意思,谢谢的少年,说话声音大点都会脸红。如今脏话竟从他嘴里说出来,难道越教育越落后了?
安仔说,他早已不是那个天真到相信道德会拯救苍生的小白。他想换个灵魂活着。
安仔说,大学时认识了同系的学姐,偶遇很狗血,相恋很惊奇。刚好学姐就喜欢他那种文质彬彬,举手投足都弱到爆,想让人保护的男生。
哎妈,奇葩。
他们的爱情像青春一样散发着生机,甜美的气息,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人。
“多好,应该要结婚了吧。请我喝喜酒?”
许安没有回答,把酒杯推到一边,直接抓起整瓶酒猛灌。我没有阻拦,此刻放佛看到自己在北京拿着几百块钱工资,买醉于廉价酒吧的样子。
“七仔,你说过生活就像淫荡的流氓……”
“和诺颜分了?”
“没分,但我恨那婊子!”
“婊子太难听了。”
“我恨那SB”
“SB也难听……”
“总之我就是恨那38。”
……
安仔说,毕业后他分到了国企,还领诺颜去见了父母。父母高兴的不得了。村里人都说,抱着美人端着铁饭碗,这孩子没毛病。理所当然就是村里茶余饭后的热点。
但是马上要订婚时,诺颜却被公司老板潜规则了,理由很x13。
我没有见过诺颜,在安仔描述恋爱经历时,我觉得诺言完完全全就是假小子,这种女人要强,坚定,不应该被潜。
“那你想怎样?”
“我想和她分手,但是分手了我家人肯定会难过死,我不想被村里人指指点点,那样父母没法见人。”
分手,美人丢了,报仇,铁饭碗丢了。他该顾虑的都顾虑了。
“就就当啥也没发生吧。”
安仔抱着头痛哭,嘴里飞出几百个脏字,二十多年的脏话,此刻全说了。除了婊子,sb。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痛哭的男人,每个人的方式,每个人的路,他的我走不了,我的他走不了。也许,生活总会让你由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拒绝,接受,喜欢,厌恶都是你。我又何尝不是?早已习惯白天在泥泞中觅食,夜间戴上面具,混迹在上层人的霓虹酒色中。
“七仔,换做你,你怎么选办?”
我没有说话,我能做的就是帮他倒满酒,给他一支烟。我不能怎么办,生活不会让他换做我。我没有遇到像诺颜一样的女人,也不知道诺颜是怎样的女人。
“安仔,这顿我请。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满足你。”
他笑了,笑的简单,知足,苦涩。我们不熟悉,不亲密,只是足够陌生。也许因为陌生他才不会胆怯,才会畅所欲言。
一年后,安仔和诺颜结婚了。
我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安仔给我发了他们婚礼视频;安仔父母慈祥的老脸满满的幸福,也是第一次看清诺颜的模样。大眼睛,精致的脸颊,舒适的短发很美,很陌生。
我不是相师,看不出他们是否恩爱,可我知道这就是安仔选的路,或者另一个安仔选的路。我怀念那个单纯青涩的少年,我祝福那个彻夜说完二十年脏话的男人。
“我恨那个婊子,”
“婊子太难听了!”
……
我许他一生平安,愿他们的承诺伴随容颜老去有始有终。
“同学们,生活是什么?”
“老师,生活是淫荡的流氓。”
“什么是淫荡?”
“淫荡就是解放天性!”
“什么是流氓?”
“流氓就是无所畏惧……”
“你个淫荡的流氓,滚出去!楼道站好!”
那个不羁放纵的少年,再次出现在脑海。老师你可还记得我?过去十载,一切皆烟消云散,淫荡确实是淫荡,岁月不留情,流氓已老去。镜子里早已不是心中的模样,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就是你。
“嗨!七仔,我是你。”
“嗨!你好,我也是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