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只打电话报警不救人被刑拘”所想到的

爱的反面不是仇恨，而是漠不关心。

——特蕾莎

上帝造人是一个一个造的，手工技术水平极不稳定，正品少之又少，次品大堆大堆。

——木心

由“只打电话报警不救人被刑拘”所想到的

九鸦

《只打电话报警不救人被刑拘》

——差点就被这个微博标题骗了，而实际内容却是这样：

7月16日，北京南四环发生一起车祸，一辆SUV与铲车追尾，随后自燃。车被烧成空壳，车内二人全部死亡。

这期间，铲车司机除了打电话报警，什么没做。

路人提醒他挪车救人，他没有。

路人提醒他先把车里的人救出来，他没有。

路过司机纷纷拿着灭火器去救人时，他只看着。

更重要的是，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慢条斯理，淡定得很。

车祸视频爆出，该司机的表现惹起极大公愤，据报道称，有关部门已将其刑拘，如果事故调查结果显示，两名死者的死因与该司机的不作为有关的话，那他就将面临过失杀人的指控。

毫无疑问，该司机的表现是有一定“苦衷”，一定“合理”成分的，但那是关于利益的“苦衷”，关于计算的“合理”，它背弃有关法律法规，道德规范，远离了正常人性。

这一幕让我们看到的是：他人生命对某些人来说，完全不值一钱，有些人在给自己活路的同时，就要断绝别人的活路，有人身上只有赤裸裸的利害计算，和兽类一样的冷漠、冷酷。

人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一个22岁的青年，原本还该有饱满的情感，美好的柔软，未染的洁白，怎么也会变成这样？

你最起码会有相当的恐惧、紧张、矛盾吧？何以会如此淡定，如此慢条斯理？就像车坏了在等人拖走一样？这一幕，的确既令人感到震惊、难过，也迷惑不解。

很不幸，类似的感觉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了，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两件事。

第一件。

不久前，南宁一15岁女生，一时想不开要跳江的事，也曾引起热议，而其焦点即在：

她想跳，又胆怯，于是就请路过的19岁的李某帮忙。我想死，你帮我一把。而李某居然点头答应，立刻就帮忙把她推下。

此事发生，连李某学校的老师都怀疑他有神经病，但法医的鉴定结果却是，他非常正常。于是李某当然就因涉嫌故意杀人被捕。

这件事本已过去，然而我最近却看到一份调查问卷仍在更新，那其中支持“自己寻死就不要连累别人”的人数，居然差不多是支持“见死不救判刑也不冤”的2倍。

一个纯女性的APP啊，答卷者应该基本是纯正的女人，这随即让我三观碎了一地。

谁家都有儿女，谁都来自少年，一个15岁的孩子心智远未成熟，很多孩子都曾有过迷惘、迷乱、很傻的一段、一瞬，跨过去，拉一把，基本就能改观，为什么竟会有这么多人毫不宽容？而且这还都是些水做的女人？这难道就不是一条人命吗？

人是善忘的，怪不得安东尼·德·圣艾修伯里会说：“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孩子，虽然只有少数人记得。”

但这也绝不只是善忘的事。

小女孩的求助，很可能是矛盾重重，决心难下，求救，任何有良知的人，情感正常的人，思维正常的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劝解、劝阻、报警，而你却答应一声，立刻把她推下，这到底是谁的问题？

是不是人家递把刀给你，说我不想活了，杀死我，你也可以做？

眼看着一条生命从大桥上落下，这已经令人心惊，而你居然能把她推下去！这得是什么样的一颗心，怎样的一种思维逻辑才能有这样的作为？

这样一件事，你的关注点居然会在“连累”！这真是令人费解。你为什么不问问一个人为何会如此漠视生命，如此不柔软，如此诡异？我们的心怎么了，我们的孩子怎么了，我们的教育怎么了，我们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19岁的李某已是成年人，答卷的那些人更是成年人，难道我们的世界竟是如此荒诞？

那些如此作答的女人，你们可也是有孩子的，至少会成为人母，将成人母。

你们还大多数整天晒着小猫小狗，动不动心肝宝贝，磕着碰着都泪水涟涟。在你们的眼中，难道一个小女孩的生命还不如你家的一只小猫小狗？是什么让你们对同类怀有这样的冷漠，这样的仇恨？是什么让你们只关切一个丧失善良，行为失常，原该承担道德法律责任的人的？

你们就将如此教育你们的孩子吗？

第二件。

少年时，我在老家，村里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我很喜欢。所以我一直奇怪那比我大十岁的双胞胎兄弟，为什么总看那老头不顺眼。

我直到后面跟两兄弟相熟了，才知道怎么回事。

两兄弟的老大，还小的时候，有一次掉河里了。河在村西头，离老头家最近，其时老头也正在门外。但是等孩子们跑来喊他去救时，他却说了一句，我还没吃饭呢，竟慢吞吞地回家了。

那时正是午饭时间，老头还没有多老，他经常会去洗澡。

我还没吃饭呢！生死之间，十万火急之事，居然比不上老头一顿饭，那饭居然不能够晚一点再吃！少年的心是特别敏感、柔软的，那一刻我不仅吃惊、愤怒、恐惧，还惶惑无边。

从那以后，我再看到那慈眉善目的老头，觉得他那么恐怖、凶恶、丑陋，每走过他家的时候，都会有巨大的阴影。

正义缺席，善良缺席，这世上，有很多人很多事根本不存在审判。

少年时听到的这件事，给我的感觉是万分强烈的，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恐惧与惶惑，会一再重现，没完没了。

我们做不了英雄也就罢了，为什么竟连正常的情感、思维都会失去，连正常人都做不了？

我们到底怎么了？

文/九鸦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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