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要把她记录下来,无论是依托于现实,还是完全的虚构。
水生今年应该是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白净的脸庞,瘦小的身材,和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孩子并没有太大不同。水生不知道怎么会被母亲带到了姥姥家附近读书,他不知道,我自然也不知道。只记得姥姥家的房子有一个宽敞的大门,比旁边一户人家高出不少,旁边那户,姑且用刘老六称之吧,因为水生实在记不得,一辈子只提了一次的名字是什么了。
和水生一起来姥姥家的有很多人,很多人自然就有待客的酒席,酒席有什么,一起来的同伴有谁,水生也记不清了,他记不清,我自然也记不清。水生印象里,只有宾客尽散后,那个空落落的房子,因为母亲说,人多你就别跟着一起送客了,所以就只留下水生,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落落的房子里很久。水生到姥姥这边来是要读书的,读书就当然要去学校,去了学校就会有同学,不过,你也别想知道学校叫什么,同学都有谁,水生忘记的事情,我也没有印象,你只需要记住她就好,那个我今天特别想记录下来的女孩子。
是的,水生对那个女孩子一见钟情,水生那短暂的记忆里,女孩子面庞清秀,脸上点点的雀斑,身材比他还要瘦弱一些,不过却显得很高挑,头发扎的很低,留着一个短短的马尾辫,衣着……,别谈衣着了,水生记住这些已经实属不易了,再多一点,甚至女孩子的名字都记不清了,不过显然刘老六这个称呼不适合这么个女孩子,那我们就叫她,草儿吧。
草儿很厌恶这个一直盯着她的男孩子,避之不及,那微微带有火光的眼神,好似要把人点燃一般,映得草儿的脸庞红彤彤的。水生实在是一个话不多的人,每天总想着去和草儿聊两句,聊两句就好,却偏偏说不出话来,然后就出现他半道截住草儿,一双眼睛直盯着人家看,却一句话不说的画面,草儿厌恶,也不无道理的,若非水生平时举止不太乖张,怕会被当成疯子了。
那天是某某大会,在某某老师的激情演讲下,台下显得热血沸腾,水生心情也颇为激荡,不是因为演讲的激情,而是他内心的决定,于是再走到了路人某某的身边,问道,同学可以换个座位吗?别考虑为什么水生可以在大会上随意走动,水生想做就做吧,我解释不了。你要知道,路人某某的左边座位是草儿就好了。草儿靠墙边坐着,目光直愣愣的看看张牙舞爪的某某老师,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这人又来了!稍微侧目看了眼水生,只见这个脑子不好使的水生又在直愣愣的盯着她看。
水生说:“我……”,结果我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也合情理,决定只是那一会的决定,勇气却需要长时间来培养的。
草儿依然正视前方,终于说出来了对水生的第一句话,“你能不能别一直盯着我看?”
“不能”,你瞧水生,也是个干净利落的人。草儿不说话了,水生也不说话了,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就他随他去吧,水生不知道的,我不知道,水生知道的,咱也不敢问。
大会结束后,草儿就和朋友一起走了,水生老老实实的跟在草儿身后,实在是因为顺路,对是顺路的,只是,这是之后到了草儿家,他才发现的事情。水生一路跟着草儿,草儿停下,他也停下,草儿加快脚步,他也快走几步,草儿蹲下系鞋带,他也蹲下,看着自己的鞋面,草儿的几个朋友对水生指指点点,若非熟人,怕是报警都有可能,毕竟这种行为也太过神经质了些。
终于要到了草儿要和朋友分别的时候,于是接下来一段路,草儿在面走,水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走了多久,水生完全忘记了,只是这个忘记和记忆力无关,而是他实在无心关心其他。云啦,水啦,水生全然不管的,他眼里只有那个略显铿锵的身影,那么他所做的,也就是一步步的往前踏去。
走过了小乡道,走过了山路湾,草儿终于停下了,在她家的门口。水生四周环顾,好巧,草儿家就在姥姥家的对面,中间隔着一个不算大的小湖,湖里没有水,只越过去也就大概一溜烟的空。草儿停在门口,没有动,水生见草儿停下,他也停了下来,两个人沉默了很久,5点多的太阳洒在两人的静默的身上,将他们和这静默的乡间融为一体。
许久,草儿转头看他,“你要来吗?”
水生呆愣片刻,“好啊!”,然后他就走到了草儿的身边。
草儿家和草儿的气质不太一致,至少在水生看来是这样,没有姥姥家那宽敞的门户,只有矮矮的栅栏门勉强围起来一个院子,往里望去,是一栋破旧的房子,红砖流粉,青瓦绿苔。
草儿打开栅栏上的锁,推开房子的门,一言不发的带着水生走了进去,房子有两块区域,一块睡觉用的,还有一块即可算作厨房,又可算作客厅。草儿搬了两把凳子,递给水生一把,然后搬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盆子,盆子里有些不太新鲜的菠菜。
“你如果没事做,可以帮我摘菜。”草儿看水生又开始盯着她看,不得已提醒道。
水生没说话,快速的移了板凳过去,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微小的摘菜的声音和轻微的呼吸声。
水生心里不由一阵闷苦,“草儿,你妈妈呢?
”“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
“去世了。”
水生心里一紧,随后又开口问道:“你爸爸呢?”
“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你管这么多干嘛!”草儿的声音突然有些嘶吼,转瞬眼泪就哗哗的流了下来。
水生慌了,“草儿,草儿,你怎么哭了,你别哭了,我不问了。”草儿没理他,小小的抽涕声伴着眼泪在这昏暗的房间里蔓延,水生把手里的菠菜一丢,在身上胡乱摸了两把,手忙错乱的要帮草儿擦眼泪。
草儿却一把推开,略带哭腔的声音又刺痛了水生,“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管这么多啊?”
水生心神错乱,不知道怎么接话的时候却被草儿一把抱住手臂,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全抹在水生的胳膊上,水生呆呆的坐着,任由草儿痛苦的发泄。
这样过了很久,草儿的抽涕声慢慢的,只留下余音,水生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任由草儿抱着他的手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根手臂好像重愈千金,像一条树干,依附着草儿如草般的经历,那怕只是枯瘦的树干。
草儿一个人怎么生活过来的水生不知道,他不觉好奇,直觉悲苦,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不应该这样的啊,不应该的。许久之后,草儿松开了他,也不去看水生,低头看着半蔫的菠菜,娓娓道:“老六爷爷人很好,经常会送些吃的过来,黑水爷爷和奶奶也会送些白面,菠菜过来,有时候还会有肉。”
水生看着草儿,没有接话,刘黑水是他姥爷,刘老六是姥姥家的邻居。
草儿低着头继续说:“黑水爷爷去年去世了,奶奶也老了些,不过还好,你看外面,我自己已经会种菜了,还有衣服,我自己也会缝衣服了。”
水生眼眶又湿润了起来,顺着草儿的侧脸看去,那点点的雀斑却如珍珠一般耀眼。
先到这里吧,5点20被热醒了,梦就做到了这里,然后打开空调继续睡,做的还是这个梦,不过之后的情节稍显错乱,加上也有些画蛇添足,就先不写了。
我不知道草儿是完全虚构出来的,还是谁谁谁在我梦中的映像,我真的想记住草儿这个人,不管我是不是水生。
就叫她,草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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