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一个朋友说选个风和日丽,微风徐徐的日子一起去蹦极,他还调侃我说殉情应该选个天气沉闷点的日子以衬得环境悲凉一些,我恐高,但胆子不算小,一直觉得,蹦极的感觉就像是和死亡最接近的感觉。
我去殉情了,没叫上他,校运会他带着部门的人忙前忙后,我一个人,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去的,下车时吐的稀里哗啦,但一想到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心里某种情绪异常躁动。
坐在一边等的时候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生也坐在一边,双眼直勾勾盯着前方的山,我看着她的时候她刚好收回视线,眼神直直撞上与我的对视。
没说话,就这样很奇怪与陌生人静静对视,后来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妹子,你再看我着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突如其来的调侃让我心一虚,与她对视时的泰然自若突然崩塌,爱上?你?我……
“逗你玩呢,怎么,你也是一个人来啊?”她见我没说话,也没介意,自顾自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右手很自然放在我肩上,我下意识地躲开,她又笑了,笑声出奇的响亮。
“一般一个人来蹦极多半都是有心事的人吧,那你想释放些什么?”她突然正经起来,收敛了笑,听着下一个蹦极的人在山谷间回荡的尖叫声,她不易察觉地皱起了眉。
“我啊,还好吧,我没什么拿得出手来谈的心事,顶多也就抱怨下学校,悲呼几下情感,这样的琐碎什么也不算。”我避开她的目光,呆呆看着前方。
“拿得出手?你真好玩,我第一次听别人用‘拿得出手’来形容烦恼耶。不过,年轻真好。”她看着我,若有所思。
“年轻真好?你和我差不多大吧。”
沉默,继续沉默。许久以后,她缓缓开口,语气淡淡的,好像被山谷吹上来的风吹散了一般,丝丝缕缕窜进我耳朵里,再窜进我心里。
“应该吧,只是,你在上初中的时候我在洗盘子,你在准备高考的时候我在高中门口发传单,没准就在你学校门口发过,你准备离开家人去上大学的时候我忙着给别人递盒饭……”
一个陌生人的突如其来的对自己的告知,竟让我内心有种灼伤感,明明无法感同身受,却在心底深处微微不安。
“得咧,我先去感受下死亡再回来跟你侃。”她起身,朝招呼她的工作人员走去,望着她的背影,我像见到了一个从没看到过的自己朝自己渐渐靠近,有些人与我们在同样的时空,却无法与我们平衡生活,或许我们心底最深处总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参杂着我们的未知,调和着我们没能感受过的心绪,慢慢成形。
或许我们从未相识过,却一直相似着。
没有听到她的尖叫声,只是她上来的时候双眼都含着泪。
“很可怕么?”我问道。
她又笑了,不小心扯掉了几颗泪珠子。
“一点也不可怕,我是感慨啊,老娘又重生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豪情万丈,看着刚刚自己跳下去的地方,可我明显看到她在哭。
“我只是想跟你说,重生了就应该哭着开始,没什么丢脸的,很快就能学会笑了。”我说完,微笑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对上她转过身错愕的眼神,她坐下来,很快恢复了常态。
“有些话我从来不跟别人说,过不去了就过来蹦极,觉得死过了就能重新开始了,在饭店做采购时冤枉我打斧头,那些店里的老人们从没试过那么统一口径,我把整个月的账本当着老的面给撕了,最狠的是在珠宝店里工作的时候被怀疑监守自盗,恰好电脑坏了,监控看不了,老板一边等着人修电脑一边跟我争论,我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她家里那么穷,为了钱指不定就是她偷的’那一瞬间我就忍不住了,抱起门口的花瓶把一个珠宝柜的玻璃砸了,然后死命跑,后面的人一边追一边骂,他们没报警,一个和我关系还算好的同事告诉我很快电脑修好了,也证明了我的清白,老板也不追究我砸玻璃的事了……”我听着她平静的语气,她像是在讲别人的事一样,从她表情里看不出波澜,只剩两颊已经风干的泪痕。
原来,有些意想不到的相遇,会是一种近乎残忍的撞击。
要到我了,我站起身,回过头努力笑着跟她说:
“原来,你也是个狠起来不要命的主啊。”
她回应我的笑:
“这么说,你也狠过?”
纵身一跃,无数画面从脑海里闪过,有些是模糊的,有些却是刚刚苏醒的,被一个陌生人唤醒的,那么清晰,那么完整。
是啊,我也是个狠起来不要命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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