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只有一天了,人们都忙着准备过年。
可这北风却呼呼地刮着,屋前屋后的树木都被这风吹得前仰后合,地上的纸屑、塑料袋等都被风吹得到处乱飞,天空中弥漫着尘土的味道。
一口漆黑的棺材,油漆还没有干透,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由着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抬着,行走在山村的土路上,不时伴随着噼噼啪啪的炮声。
队伍前面,一个六十多岁的妇人在呼天抢地地哭着:“啊呀,我的弟兄,我的受苦的弟兄呀……你就这么狠心地把我丢下,叫我一个人怎么活呀?”
妇人的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眼睛红肿,她随手在脸上抓了一下,结果,脸上瞬间留下了一道一道的黑印。
旁人们无不掩口拭泪。
这都怪那场雪,那雪下得怪,下雪的前两天,就下了冻雨,然后才下的雪。这一场雪,把多少树枝压断了,把多少汽车砸烂了,把多少鸟儿的窝给压垮了,把多少人给阴阳两隔了。
他,是雪停了的第二天,跑到屋顶的小平台上去扫雪,结果,被平台上的雪给滑了下来,连人带雪,从二楼摔了下来。
“轰”地一声巨响,把村子里的人都吓呆了,人们正在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在晒腊肉。
她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脸,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随之,用力地把他扳了过来,只见他的两只袖子,齐手臂那儿就是空的了,手已经摔断了,十个手指头全部是乌黑的。
她急得大哭,一边大喊:“快来人啦,快来人啦,!”
邻居们都赶了过来,有几个好心的人连忙打“110”电话,可又命苦,因为下雪的缘故,村子里已经好几天没有电了,电话也没有信号,电话打不通。
隔壁的再妈,刚前几天和她吵过架的邻居,过来了,她男人也过来了,帮忙开车把他抬到车上,送到县城里的医院里去。
可由于他摔得太重,内脏都摔破了,医院也救不了,过了几个时辰,又从医院里抬了回来,从医院里回来的时候,他就没有呼吸了,嘴巴大张着,脸上的血痕都给处理了,只有嘴巴大张着。
她望着这一瞬间的变故,就已经阴阳两隔,坐在大门口不停地号淘大哭。
她多后悔,那天停雪了,就不该吩咐他去屋顶扫雪的,回想这一生,自己总是不停地催促他做这做那,生怕他在哪里偷懒,生怕他在哪里不勤快,这一生相处的时间在她脑海里飞快地闪过。
她后悔,不该太要强,什么事情都要他去做,要他去赚钱,这么些年,他一直在外地打工赚钱,都六十几岁的人了,还年年在外面打工,刚刚只有过年几天的时间才能回家休息几天。
总是埋怨他赚不到大钱,没有别的男人有出息,这下好了,连这样的男人她也没有了,她痛哭,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她都浑然不知。
记得有一次,村子里下大雨了,门前的沟渠里发了大水,有好多鱼儿从水塘里跑了出来,流到了这些小沟渠里,村子里的许多人都来抓鱼,她也要他来抓鱼,可他,左突右撞,也没有抓到半条鱼,别人男人都抓到好些鱼了,她是一脸的失望,还忍不住责备了他几句。
“看我们家卫华,干什么事情都没有别人快,连毛头小伙子都抓了好几条鱼,他可一条鱼都没有抓到,真是!叹!”
卫华望着她,也是一脸的无奈。
这些年,她与他,和婆婆的关系也不好,公公早些年去世了,婆婆一个人过,小叔子一家也不在家,她与婆婆的关系不好,去年,婆婆的腿摔断了,生活不能自理,她和他也没有管她,幸亏小叔子把婆婆接走了。
可是,想想,婆婆也有错,婆婆一个心思顾着小叔子一家,卖树的钱,几万块,她都给了小叔子的儿子大强,没有给她们半个子儿,想起来这些事,她还是觉得婆婆太过分,婆婆不疼他这个儿子。
他的命苦呀!做着一份体力活的工作,一个月两千多元,还要除去自己的一些日常开支,剩下的就寄回家,给她过生活。
想着这些,她又呜呜地哭开了。
这,也许是千千万万农民工的命运,他们一辈子省吃俭用,勤勤恳恳,苦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个悲惨的命运。
呜呼,雪,纷纷扬扬地又开始下了起来,盖在了刚扫过的屋顶上,也落在了新砌的坟头上,可是这雪,却不懂人间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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