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栀讪讪一笑,趁何父不注意吐了一个舌头,这才慢吞吞从石后走出,何父有些头痛地望着这个一早答应自己不乱跑的宝贝女儿,气笑不得。
在小栀一两岁时,一场瘟疫夺走妻子的性命,他悲痛欲绝,几度想随妻子而去。但他的栀儿还小,用她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襟不放。况且,书儿还未娶妻生子,他怎么能扔下一对儿女而去。他一次次撑起精神,替书儿遍寻名师,为栀儿寻医问药调理身体,只为儿女以后能幸福安康,这样他才能安心去见他的妻。
自从那一场瘟疫后,栀儿体弱多病,年岁渐大虽有好转,但还需小心养着。栀儿从小体贴懂事,温婉待人,但他知道妻子一直是孩子们心中的痛。想到这,何父心中一颤,看着女儿和妻子相似的眉眼,他沉默了。
何玉栀低头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父亲的训斥,她忍不住抬头想要悄悄看一眼,结果迎面就是父亲那深邃如海的眼神,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在看另一个人,她疑惑了。
何父顿了顿,虽然何家没有女子不能祭祀的规矩,但女儿年龄尚小,阳气不就不足,万一在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生病可就不好了。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女儿大些在来,妻子肯定知道他的心意的。
这般想到,何父心中道也好受了一些,当即眉头紧锁,语气略带严肃道:“栀儿,不是让你在家待着吗?怎么爹的话都不听了!福安在外面,你回车上等着。”
何玉栀闻言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何润书瞥了一眼小妹,发现小栀肩头抽动,走过去仔细一看,小栀掩着鼻子抽泣,眼泪如同一粒粒珍珠般砸在地面,他吓了一跳,连忙替小妹搽试眼泪,安慰道:“小栀,怎么了?爹是吓唬你的,爹没有怪你。”
说罢,朝着一旁的何父打着眼色,何父也懵了,开始责怪自己是不是过于严厉了,变口道:“栀儿,都是爹不好,爹也是担心你。我们栀儿这么聪明可爱,万一有哪个大坏蛋拐走了栀儿,爹和你哥哥会急死的。” 何润书揉了揉妹妹的头,连连说是。
何玉栀摇了摇头,只是指了指前方一座孤零零的坟头,语气低迷中带有一丝肯定,“爹爹,哥哥,那是娘亲吧。”何父仿佛被什么掐住了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何润书也愣住了,父子俩看着栀儿走到那座孤坟,跪下磕头,心中五味俱全。何玉栀说不出为什么,在诸多坟头中一眼就瞧见这一座,仿佛冥冥之中自有指引,母女俩再一次见面竟是这样一种境遇。
自她记事起,她周围的人都有娘,就她没有。每次当她想要去问爹,问哥哥时,他们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她,她也不在开口,仿佛她生来就没有娘。有的!她笃定。她的记忆里好像有那样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一遍又一遍教她说“娘”,就像冬日里的阳光驱散寒意。
何父看着女儿,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几十岁,“阿阮,栀儿她……长大了呀!”何润书眼中闪过回忆,抱着他的娘,拉着他的娘,替他做衣服的娘……整个天地一下子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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