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代父女之间最大悲哀大概就是你已老而我未大,我大而你不待。
我与父亲相差50加,成长的印象中,父亲并没有对我笑过几次,确切地说,我的成长,似乎与父亲毫无瓜葛。
父亲待我如宝,应该是小时候吧,小到我记忆模糊甚至还没有记忆的时候。迫于生计,母亲自我会走路边离开家乡外出打工,父亲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拉扯我和姐姐。幼年时稻田是需要夜晚放水的,家离水田的距离并不近,父亲背着我拉着姐姐,还放电池的手电筒在一路欢声笑语中谱出初夏最美丽的景象。这便是我与父亲唯一美好的记忆,我脑海中唯一的记忆。而后我与父亲,大抵就是冰火两重天。
在我还记不太清楚的时候,父亲把我和姐姐拴在柱子上不给饭吃,原因是我姐带着几个小孩子踩坏了院里尚未成熟的蚕豆地;父亲把我第一次逐出家门是我不愿意把我的玩具给小我五六岁的姑姑的孙女;第二次把我逐出家门是父亲让我给他照手电筒时我看了眼电视给照歪了;修缮围墙时隔壁不依不饶破口大骂时父亲一言不发,母亲气不过与那人对骂起来,转身父亲尽然和母亲吵了起来。直到后来父亲跟我说一儿半女,一儿半女,女儿只是一半,我没有完整的孩子,别人有的是儿子,是好几个儿子,做什么都有人帮。对不起父亲,我注定只是女儿身,注定成不了你想要的儿子。
我与父亲一度站在了对立面,父亲的色厉内荏,古板愚钝,一切在我眼里都可笑而可悲,而我,估计在父亲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好在时光是最有效的修复剂。转逝二十多年,母亲终日脸朝黄土背朝天终于换来了我相对稳定的工作,终于我的母亲可以抬起头挺起胸来了,父亲也变了。父亲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我很不习惯,我讨厌自己会对父亲的改变有曲解的想法,但是除了这个理由再找不到父亲改变的缘由了。
工作后回家的次数不多,又一次父亲趁母亲不在的时候,对我说他的钱一直放在石头下的小罐子里,如果有什么万一,要我记得拿出来。跟我说走上了工作岗位,倔的脾气要改改,要像小草一样,无论如何都要坚强,以后找男朋友不要找他那样的,那样日子太苦,要找个有本事的......我不知道那天我是以什么表情听他把话说完的,我也不知道他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连我生日的不知道的父亲,连我读书读到哪里都不知道的父亲,跟我一直水火不容的父亲,会以什么样的心态来跟我说出这番话?后来我越来越发现,老态在父亲身上留下清晰可见的痕迹。不知何时,那挺直的腰板已经弯曲,形如风的双脚已经颤巍,明亮的双眼已经混沌,有力的双手早已变形,曾经无所不能的再也无所能了。我的父亲,原来他老了。
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父亲的性格一辈子古板,只是父亲越来越像个孩子,而我越来越像个大人。我知道我与父亲的矛盾依旧存在,依旧突出,只是小时候的灯光依旧在,无论如何他是我的父亲。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