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和那边
彩色气球、枯黄的芦苇、满天的风筝,这些毫无相关的东西同时存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当然,这些都是比喻。
从前和现在,一个地方在西,一个地方在南;一个有四季,一个只有两个季节。 后者无论怎么说都单调和乏味很多。
秋天是记忆最深的一个季节,乡镇公路上飞扬或躺在路旁的灰尘,盖住了两旁行道树的绿色,洒水车以湔江上那座川西大桥为界限,只洒到桥的那边。那边是城市,这边是乡村,即使这样一到秋天,两个地方都是一样寂静。
冯荻思就是喜欢秋天的寂静,这个时候湔江也断流了,河床了满是枯萎的芦苇,还有从紫色变成白色的芦苇花,白茫茫的一片,风一吹,它们就向远方迁移。
冯荻思十一岁的时候,她的两个表妹七岁。那个时候,江边有一个奶牛场,住在奶牛场方圆几里的人都自己去奶牛场打牛奶,舅妈妈家的牛奶是冯荻思去打。
关于打牛奶,冯荻思能记得清楚的就是秋天。无比清晰,因为舅妈只有在冬天时才会允许打牛奶。打一次牛奶是五块钱,冯荻思只负责打牛奶,大多数时候,牛奶是表妹喝的。冯荻思心里很明白,舅妈一家的经济情况并不是很好,他们能把自己养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
在农村,零五年的时候还有没有普及盒装的牛奶,能全年给孩子喝牛奶的家庭也不多。冯荻思舅妈也是,打牛奶是从天气慢慢变凉的秋天开始,一直到冬天完结。
乳白色的牛奶在奶锅里咕噜咕噜响,当牛奶的表面浮起一层薄膜,牛奶就可以出锅了。一锅热气腾腾的牛奶,分成两杯,分别给两个表妹。
冯荻思总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很懂事,她会默默地走开,因为她不想让舅妈为难。她知道,舅妈家里养着三个孩子有多么不容易。
从两岁开始,毫无他言地把冯荻思带大,换作其他人,肯定早就有怨言。院子里的人都说冯荻思的运气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舅妈,不仅让冯荻思在这里长住,还像自己孩子一样照顾。舅妈家邻居也有个外甥,但是邻居家的外甥女在舅妈家里待着超过三天,就会被她那个舅妈说闲话,什么“自己家的米都不够吃了”“自己没有家吗,在这里带这么久”……
冯荻思虽然寄人篱下,但总是感觉遇到了好人啊,舅妈,舅舅,外婆……这里的人,都对自己很好,特别是舅妈。
即使很多时候在很多场合,总会感觉自己跟多余,但还是要好好地生长啊!
人生呢,不是喝饮料,搞活动。所以,即使总是抽到“谢谢参与”,我们也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像拿了大奖一样。积极参与人生,没有为什么,就为即使你很差,你被某些人抛弃,仍然还有另外一些人去在意你去爱护你。
很多时候,为了爱而美好,也为了美好去爱吧!
冯荻思个子矮矮的,皮肤黑黑的,人很瘦小。大家都说,家里三个孩子就冯荻思长得丑,不招人喜爱。
不招人喜爱,或许这也是冯荻思被抛弃的原因,可是一个孩子的外貌能有多大原因呢?最终因素还是大人吧,大人既没有责任,也不懂什么叫爱。
不招人喜爱的冯荻思,从小开始,她的世界好像就是灰色和黑白——父母不要你,就是你的错,你就是多余的?就像湔江里一片片枯萎的芦苇。她总是羡慕那些孩子,父母陪着她们,从小到大,下雨时,有人给他们撑伞,他们不用看着别人的眼色来说话或者是做事,他们可以在父母那里毫无顾忌地说话,不用去想一不小心说错话会伤到谁。也没有人从小到大都会在耳边说“你,就是多余的啊!拖油瓶!”
他们的世界是建立在爱的暖色调里面,糖果色的红黄蓝,永远都飘着彩色气球,开着绚烂多彩的花朵。
在西部的那个城市,冯荻思是枯黄的,也是黑白的,泥土,天空,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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