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缩之后/时间反演

　　人类是从大地出生的。就像当年西游记里写的，从石头中蹦出来的猴子。人们还记得哺乳动物的生长与繁育过程，只不过现在是新的时间。

　　

　　2073年

　　80.

　　我在大火中重塑了身体，意识还在沉睡的时候，他们从西街的后山接回了我。

　　

　　2063年

　　70.01

　　清醒的时候，医生又来询问我一些常规问题。现在是我微波治疗后住院第五天。

　　得病一开始只是觉得尿急，现在经常睡不着，好不容易能睡了，又要起几次夜，这样反复的天数多了，睡前三个小时再口渴也不准自己喝水，没什么用。病情严重后，总是没感觉，在洗手间呆再久也排不出来，女儿带我来医院检查，前列腺增生，治过一段时间，加用哈乐也没用，最后决定还是做微波。

　　我隔壁床的比我小十岁，他才80，他的日子还长着。我来时他已经在了，今天他的亲人跟我闲谈的时候说道，“虽然我家老爷子中风了，但只有…”她脸色变化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电了，“…四天就出院了。”随后笑着一边说一边跟隔壁床的擦手、擦脸，“我也没觉得很苦，心里数着他出院的日子，一开始记不太清楚，也是最近才确定就是这几天了。”

　　我偏过头看着隔壁床迷茫的眼，算了算自己出院的日子。

　　

　　70.02

　　女儿带我来医院检查，前列腺增生。

　　得病一开始只是觉得尿急，现在经常睡不着，好不容易能睡了，又要起几次夜，这样反复的天数多了，睡前三个小时再口渴也不准自己喝水，还是没用。病情严重后，总是没感觉，在洗手间呆再久也排不出来，医生给我开了点药，保列治，说完医嘱后让我回家休养。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这些话？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

　　人们活一天忘一天，只不过多了个特异能力。

　　

　　2053年

　　60.

　　我们在病房送孙子离开。

　　最后看了看他皱巴巴的脸蛋，才欣喜地让护士抱走了他。

　　路过婴儿室的两个女人嘀咕着最近X打车女遇害的事情，怎么就遭到这种事情。

　　我看过新闻，那个女孩我当年载过几次。

　　

　　2043年

　　50.

　　开始当X司机，是我身体好了之后。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我的端粒在延长，至少我曾经遭受的病痛都随着时间的流逝痊愈了。

　　去年接回父母后，为了能在他们住院的时期负担起一家的经济，我和妻子都找了份工作。

　　

　　21：15

　　她上了车，系上了安全带

　　“谢谢你呀，期待下次还能搭乘你的车。”

　　我瞥了眼后视镜，看着后座那个斜挎着蓝色小包的女生，嘴皮子上下磨了两下，还是没能说出啥。

　　“影院到了。”

　　

　　21：15→21：00

　　“我说说我们最近在学的吧。师傅您听过……我比较偏向于基于量子力学建立的非决定论。”

　　十五分了，我被对方来车的远光灯刺了眼，闭上又睁开后，那个女生坐在后面，笑着说。

　　“地球甚至会回到冰…”

　　她表现得有些疯狂，我咽了口唾沫，电子车载时钟的分数已经跳到了14。

　　“但…坍缩之后，尤其是…坍缩之后，时间反演，所有的都是确定的，我们最终会经历大跃进、新中国成立、世界大战、清、明、……、商、夏，回到我们的祖先，北京直立人居住的周口店山洞。”

　　她又来了，掐着自己的虎口，喘着气。

　　“对不起，现在我是个忠诚的决定论者。以前我偏向于基于量子力学建立的非决定论，但……”

　　“我们没可能改变我们的未来吗？”

　　“不！我们比占卜师还要厉害，我们准确的知道未来。”

　　她停顿了一下，随后眉头一扬。

　　“翻看你的日记，你就能知道你的未来，翻看历史书，你就能知道所有的结局，虽然人们现在擅长遗忘，但是我们像占卜师一样，能够预测未来。”

　　说出来后，束缚着女孩的东西似乎消失了，她快速解释到。

　　“…历史。”

　　女生痛苦地皱着眉头，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才从喉咙中挤出两个词。

　　“那按照你们的说法，这个魔鬼是什么呢？”

　　“如果设定有一种存在，能在某个特定的时点上，知道全世界一切的细节，这个存在就是拉普拉斯的魔鬼。”

　　“没有，那是个外国的名字吧。”

　　“我说说我们最近在学的吧。师傅您听过拉普拉斯的魔鬼吗？”

　　“哲学学些什么呢？”

　　

　　20：55

　　“是的”

　　“西大的哲学专业排得挺前的。”

　　“哲学。”

　　“艺术？”

　　“您猜猜。”

　　“哈哈哈真的被我猜中了，你学什么的呀”

　　“是的，师傅你记忆力真好。”

　　“我上周载过你，不过那时是在西大门口，你是西大的学生吗？”

　　她是谁来着？

　　她是十年后那个遇害的女人。

　　除此之外呢？

　　我见过这个女生，之前也是她，正好搭到了我的车去影院，这么巧？

　　上来的女生挎着个背包，看到她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卡壳了，瞪着眼看着后视镜半天，直到安全带咔的一声扣上，我才回过神来。

　　“是的”

　　“去影院是吗？”

　　

　　1993年

　　0.

　　我把我的记忆丢在了过去。

　　我放声大哭着，有人打了我一下，于是我沉默了。

　　我回到了以前人们出生的地方，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坟墓。

　　我回到了母亲温暖的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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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设定跟大刘的《坍缩》不太相同，大刘说的是“你将在另一个时间里，现在的过去将是您的未来，我们现在就在那时的未来里。您不可能记住未来，蓝移开始时，您的未来一片空白，对它，您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在这样的坍缩宇宙中，史实∕历史，还被允许存在吗？如果是从坍缩的这一秒开始记载，那么原来（新时间的未来）的印记需要抹去吗？那么我们又会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从信息世界倒退到原始社会？

　　相比之后我觉得人们记得自己的未来，但不记得自己的过去，更能说服我。

　　不过，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坍缩的过程若是真的会带来时间反演，这个时期的人们是否还存在“自我”，我们对过去（新时间的未来）了如指掌，却在一天天的遗忘未来（新时间的过去）。那个时候，我们会诧异吗？不过，按照大刘说的，“你将会发现，从老年走向幼年，从成熟走向幼稚是多么合理，多么理所当然，如果有人谈起时间还有另一个流向，您会认为他是痴人说梦。”

　　生活总是难以言说。

　　为了方便阅读，人物应该是倒着说话，在此调整为红移时期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