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头上的天空和我小时候在黄豆盆里看到的天空究竟是不是一片天空。那时吃着荔枝,躺在晒黄豆的盆里,思考着晚上能不能吃上猪油渣,荔枝的汤汁甜腻腻的,吃齁了就进屋去喝一大口凉水,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太阳,这就是快乐。
再大了一些我们去姥姥家,我们下河洗澡,晚上在炕上打着飞机大战,我到了该回家的时候还大哭的好惨。但那也是快乐。等我们都上了小学,咱俩晚上在被窝里打着台灯猫着玩gameboy,白天坐车去吃肯德基,那是你请我吃的第一顿饭,下午回家玩小汽车,那更是快乐。
但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了不太快乐,上了高中你好像疏远了我,我没太当一回事,因为你成绩优异,我也担心我傻乎乎的快乐会影响到你。后来我辍学在公司里任职,我们碰面的时间更少了,但每次你假期的时候我们还是很开心的玩在一起,我们一起去书店买书,一起喝酒。虽然我感受到了你有所保留,可我没太当一回事,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谁也不会再把自己的生活全部暴露给别人看。直到我听闻你不想再继续读书,想退学回家,可就是那时候我也没把这件事当做很重要的事情来看,但我去上海见你,想和你聊聊,我去邀你吃饭,你说没时间,好吧,那我就回去了。
等几个月之后你回家的时候我和你聊了很久,你说科举读书没什么大不了,退学就退了,我也很认同,毕竟我也不相信学历文凭就是一切。你和爸爸工作有摩擦,和大家相处的不是很来,我也确实没放在心上,我想你也许是科班出身,思维习惯可能更固化,真没什么大不了。
但我敏感的发觉你不会笑了,你每一次冷笑都会让我心惊胆战。我有些担心你了。我们一起开完会后我邀你去我家住,我们一起撸串喝啤酒,你说你羡慕你的跆拳道老师,他不被世俗拖累,淡泊随性的活着,我说我支持你,我想让你努力。你说万物的法则有问题,很多的统计数据不真实,你觉得不公平而且被强制。我说没办法,再与世隔绝的人也会有被法律或情理限制的地方,你无法全部逃避。我们酒喝光了,串吃没了,但你的愁容舒展了吗?我不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你又和爸爸吵架了,你说爸爸做事的方法你不认同,我说正常啊,没有人的做事方法和自己一模一样。有分歧很正常不过,我们都会对他人的行为不太认同。我也一样,你太钻牛角尖了。我觉得你很难过,我邀你一起看电影《头号玩家》我们看的最后一部电影,斯皮尔伯格导的确实很好看,但我依然很臭屁的挑了很多的骨头,就像你挑理这个世界一样。晚上还是吃肯德基,也是你请我吃的最后一顿饭,我们吃了好多的吮指原味鸡,席间我说起亲人的意义,你说亲人不过是关系更亲密的朋友,甚至还不如朋友,因为朋友还可以选择,我和你争论了很久,我最擅长的就是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但这一次我很难与你认同。
我说我们是流着一脉血的亲人,为了亲人我们会做出最大的牺牲,爸爸妈妈姐姐和我们的弟弟,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会不求回报的为对方付出,你说你不相信,你觉得即使是家人也会有要求回报和趋利。我说爸爸妈妈希望你学习成绩优异工作顺利,我希望你健康自由还快乐,我们怎么就要求你回报了呢,你以沉默应对我。我说我们是爱你的,真切实意的爱你,关心你,希望你更好。你更是抱以冷笑来回复我。电影散场之后我又和你谈起这个话题,这次回复我的只有沉默了。几天之后你就因为鸡毛蒜皮就回家不开了房门,我们轮番上场也没能让你再和我们说话,妈妈来了看着你呜呜的哭,你也跟妈妈一起大哭起来,那时我觉得还有希望,你还会有感情流露。我相信你一定会走出来的,我翻了好多的书,查阅了好多资料,但见到你也只跟我说了一句“嗯”,我说把灯打开来玩手机吧,眼睛要紧,我走了。你说“嗯”。这个嗯也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从此至你自缢,我找的心理医生因为阴差阳错也没有机会扣动你的房门。我们的兄弟情谊至6月28日起也就此结束了。
我却糟糕的没来得及送你最后一程,我去了没有信号的荒山孤岛,你却永远长眠在脚下的世界了。这三天我还不知道家里是什么光景,此时此刻我的时间是静止的,我收不到一条简讯,听不到一个电话,看不到一个家人的脸。
很奇怪,我希望现在的时光马上过去或永远他妈的不要过去,我想早点回去安慰爸爸抱抱妈妈,想早点给你点上清香,压上纸钱。我也想永远留在这里,永远不回去面对那可怕的事实。我更想直接从船上直接扎到那鞑靼海峡的黑暗里面去。可我应该回去把那摊子收拾好,把父母安顿好。呵,那你说人生哪有那么多应该不应该存在,我想你应该在学校办毕业手续,应该准备出国,应该带女朋友回家来见我们,哪怕你坏一些痞一些,也比用这种方式离开我们的要好。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或许是解脱,但对于我们来说呢,为什么你就不能选择和我们一起努力一次呢,一起试着摆脱病魔开心一次呢,唉,多说无益了。但我想再看到你想再跟你重复一次,我们是爱你的,这个世界的你其实也并不孤独。
抑郁症就在你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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