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我对学习的理解经历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输入,比如看书、上课、看视频等等。
后来有了一些变化,我开始强调对信息进行深度加工了。这是自我读了《暗时间》这本书之后认识到的,因为大脑对深度加工和解码后的信息有更深刻的记忆,认知科学类似的称之为「必要难度理论」。
这是第二个阶段,加工。
光加工还不够,后来我意识到还得输出。
就像那句老话说的:「Talk is cheap, show me the code.」
有兴趣的话还可以看看我的这篇文章——如何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知识都有输出渠道的,但是它们至少都有两种输出方式,一种是写作,一种是讲课。秉承着「如无必要勿增实体」的极简主义精神,在知识的输出上,我一直也只坚持这两种最小行为,通过知乎或者简书写作,通过荔枝fm口述。
这是第三个阶段,输出。
到这里就结束了吗?结束了。
第一步,通过看书获得一个概念;第二步,通过写作和教别人加深理解;第三步,在需要对某些现象进行解释的时候想起来——这就是我学习一个知识的一整套回路。
在采用这种方式之后,确实,我对于很多学科的高阶模型记忆更深刻了,并且能够在遇到相关问题的时候迅速想起来几个模型加以解释。比如有一次,我在想「为什么人们都知道油炸的食品有害健康但是还是忍不住去吃」这个问题时,立马就联想到在《微观经济学》里看过的关于理性人做决策时考虑边际成本和边际收益的内容。
按照我以前的想法,但凡能够做到这一步了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认为自己「掌握了」一个知识。而在这方面做得好的人,甚至可以通过用心打磨知识产品,靠专栏订阅量都能养活自己了。
以上就是我以及大多数人头脑中的「知识变现」的概念。
然而,我现在逐渐意识到这种想法是有问题的。
如果知识只能「变现」到这一步,那岂不是太过于廉价了?要知道,在爱因斯坦推导出质能方程方程之前,世人根本就不知道还能制造出原子弹。在我看来,这才是真正有威力的「变现」:不仅仅能对过去的现象进行解释,更能对未来的行动做出指导。
事后诸葛亮,在房价暴涨之后告诉你「几个月前我就注意到了xxxx,房价肯定会涨。」,你再多问一句「那你当时为什么不买呢」,他就开始支支吾吾了。
模棱两可的占星师,煞有介事的问了一下你的生日之后跟你说「你这个人吧,大多数情况下和别人相处都很融洽,少数情况下你更愿意一个人待着」,你再多问一句「那你告诉我,明天出的高考一本线是多少分」,他也没辙了。
正如卡尔 波普尔经常指出的,
这些(不可证伪的)理论拥有巨大的心理吸引力,其秘密在于它们能够解释一切事情。预先知道无论什么事情发生,你都能理解它,不仅给你智力上的掌控感,而且,更重要的是,让你拥有应对这个世界所需的安全感
而气象学家会说,「给我一个气压,我能让你知道明天的天气。」
航天工程师会说,「给我第一宇宙速度,我能让你突破地心引力。」
然后他们会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是对的。
当你开始用学到的知识来对未来进行预测、来改进自己的行为时,你才彻底掌握了这个知识。
李靖(公众号「李叫兽」的作者)在大学的时候学过一门讲营销理论的课,上课的时候很多同学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听课。于是李靖私下里就去给老师提了一些建议,他觉得老师应该将营销理论应用到课堂上,这样大家才会对这门课产生兴趣。于是,他们根据书里的理论,对这门课的上课方式进行改进。最后,获得了不错的反响。
从上面这个例子可以看到,即便一个人对知识的认知程度到了可以给人讲课的程度,他也不一定真的就掌握了这门知识。那些理论和概念,只作用于他给人讲课的时候,其余时候,在他头脑中都是被束之高阁的。
所以,我才要说「一切无法指导行动的知识都是空中楼阁」。
那么,下面就可以进入到学习的第四个阶段了——指导行动。
当你知道了一个知识或者理论模型之后,应该如何用它来指导行动?
一共有三个步骤。
第一步,尽可能多地构建关于这个知识的应用场景。
比如,当你知道了「从众心理」这个概念的之后,你至少能构建出两个应用场景,比如可以用来识别你在做决策时是否是出于「从众心理」,比如可以利用「从众心理」来影响大众的行为。
第二步,采用「执行意图」来进一步细化行动。
「执行意图」理论告诉我们,人在描述自己计划的细节或任务的某具体方面后,可以增加ta执行这个计划的可能性。
实际操作起来,就是对一个知识的应用场景设置一系列「if/then」的执行条件,对于「你将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来执行」给出具体的规划。
比如,你将在「当有两个人同时对一个事情发表了相同观点后,此时轮到你来发言」这个场景下告诉自己不要因为别人都这么想,你也这么想。
比如,你将在「要号召一大帮人同时参与某项行动」这个场景下告诉别人「很多人都参与了这项活动」
第三步,执行并获得反馈。
当你完成了具体的行动之后,你需要对原来的知识进行修正,为什么结果和预测的不一样,是不是哪个地方的理解出现了偏差等等。
《穷查理宝典》里面,芒格讲了一个有关普朗克的故事。他获得诺贝尔奖之后,到德国各地做演讲,每次讲的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关于新的量子物理理论的,时间一久,他的司机记住了讲座的内容。司机说:“普朗克教授,我们老这样挺无聊的。不如这样吧,到慕尼黑让我来讲,你戴着我的司机帽子坐在前排,你说呢?”普朗克说:“好啊。”
于是,司机走上讲台,就量子物理发表了一通长篇大论。后来有个物理学教授站起来,提了一个非常难的问题。演讲者说:“哇,我真没想到,我会在慕尼黑这么先进的城市遇到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想请我的司机来回答。”
如果想让知识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就必须摒弃「普朗克司机的知识」,真正的理解知识,并且用知识来指导行动。
我永远相信,「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在漫漫长夜里仍然拥有划破夜空的力量,直指人心。
后记:
我们要格外留心的是那样一类知识:
苹果成功之后,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们做了软硬件结合的产品,有人说因为他们做了优质的单品,还有人说因为乔布斯领悟了人性。任何一个理论都仿佛可以解释这一事实。然而,假设你让乔布斯重来一次,完全按照这些分析师的理论重新走一遍,一定造就不了现在的苹果。
全是事后之明。
事后之明并非完全无用,但它们只能作为参考,而不具备指导意义。
有时候我开车看一下后视镜是为了更好的把握车的方位,而不是看着后视镜开车。
我们从小到大的学习都是从书本或者老师那里学习现成的、成体系的知识。一方面,书本理论相对于现实都是有延时的;另一方面,经过别人转述的知识往往是有损耗的。
举个例子,现在网上关于区块链和比特币的书籍层出不穷,所有的专家都在大谈比特币的价值。但退回到2008年,关于比特币的知识仅仅只有中本聪发布的白皮书。只有极少数人意识到了比特币的无限可能性。
8年之后,比特币暴涨两百万倍。
学会在有限的信息下看到一个事情的未来,才是「现实」这个黑暗游戏的真正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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