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新春新气象,才在长沙落下脚来没有几天,江西萍乡的一处基建工地的施工单位就给侯振江打来了订货的电话,广西桂林那边也有订货的需求。这无疑是个意外的好消息,侯振江在与萍乡施工项目的负责人谈妥合同的关键条款,以及最终敲定产品的单价与数量后,决定安排小卢去萍乡一趟。这一方面可以替自己腾出时间,另外,也可以借机锻炼小卢的实战方面能力,以便他日后能更快地进入角色。侯振江自己也将打点好行囊,与小卢各自去开辟远方的市场。
小卢将去的江西萍乡倒是距离长沙不甚遥远,萍乡与株洲相邻,只需几小时的车程就可以抵达。这是中铁下属的一家施工企业,施工中需要用到几千米直径为80毫米的软式透水管。直到着急用货时,却一下子找不到货源,项目负责人经过四下打听,才从同业朋友处打听到销售该产品的侯振江的号码。小卢那边,侯振江也无太多的担心。所有最关键的环节都已被侯振江安排妥当,小卢只是代替他去签个合同,再送下货,收个钱也就完事了。况且,又都是熟人介绍,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倒是桂林方面,路途远不说,施工方那面自己也不熟识。但这点困难对侯振江而言,从来也不是个事。这些年,他在工程材料行业里也摸爬滚打惯了,无论遇到多大的难处,他都能静下心来,想尽办法克服。
给小卢带够了出差费,叮咛得连自己也嫌累了,才打发他上路。因为去桂林的火车,须得晚上出发,侯振江也就多出半日的时间,以便规划一下此次的桂林之行。他心下盘算,趁此次出行的机会,把事情办好以后,何不就便游一次桂林的漓江与阳朔?
晚上,侯振江早早就准备好了行装,印有“江苏振江科技有限公司”的产品说明书带上了一厚摞,样品,合同,名片,连换洗衣服也整齐地叠放在行李箱内。到达长沙站时,正是华灯璀璨,游人如织的夜晚。他向来不愿在车站这种治安状况极差,且小偷肆虐,店铺宰客的场所逗留。这样的地方,不仅有黄牛紧盯着你,各色不怀好意之徒也早就把站前的行人研究了一个遍。
侯振江怎么也不会忘记,他第一次来长沙时的经历。那是去年夏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一件事情。当晚,他和列车上才熟识的一位也到长沙出差的女士走出长沙站时,都觉得肚子很空,就相伴着信步走进了长沙站前广场边的一家很普通的饭店内。他俩才坐下不久,一位长得还算标致的女子,就拿着菜单走到他俩的身边。递过来的菜单上印有各种名称的炒菜,侯振江只瞥了一眼,发现列在菜单上的菜标价都不便宜,他便要了一份十元的炒饭,同行的女士则点了份八元钱的米粉。不久,点的炒饭与米粉就都端上来了。吃完饭,侯振江去付饭钱,炒饭与米粉加一起总计是十八元。侯振江掏了掏,身上零钱不够,就抽了张五十元的票子递过去。没曾想,那店里的女子看了几眼又给他退了回来,让侯振江重换一张。侯振江以为她嫌那张钱有假,就摸索着重新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上午才从银行取款机上取出的崭新的百元钞票。这一次,她倒没有拒绝,只是对着光线将新钞放在眼面前细瞅了几眼,手又在凸着字的地方揉捏了几下,才放心地揣进口袋中。侯振江在等待女子找零钱给他,一百元,再刨去十八元,应给侯振江找零八十二元。女子开始数十元一张的票子交到侯振江手里了,她的语速与动作都配合的极快,极娴熟。当她递给侯振江第七张十元时,她嘴里却很快喊着是第八张了。侯振江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让她重数,可依旧是与刚才一样的情况。侯振江暗想,这次一定是碰着无良的店家了,硬要恐怕不行,看来,他得拿出点雷霆手段,让对方害怕。瞬间打定主意后,他立马黑下了脸,将数给他的几张十元钞票往桌上一掼,手恶狠狠点指了指店中的找零钱女子,虎着脸甩头欲走。这时,一个店老板模样的光头男人忙堆着笑脸凑过来给侯振江陪不是,零钱也一分不少地找给了侯振江。侯振江鼻子里只哼了一声,和女同伴不急不慌地走出了店门。临了,冲店主吼了声:“我还会再来,请你们把眼睁亮点!”就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以后,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在车站附近消费的,他见多了人间的恶,自然就知道该怎么防止自身的利益受骗挨损。今天也是提早就在正规的超市购买了路上吃喝的食物。其实,也不外就是几包盒装方便面,一些下酒的卤菜,一袋炒花生,一瓶地产白酒就够了。他本就对吃喝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哪怕一根脆嫩的青黄瓜就酒,对他来说都是美味。
南去的列车上,坐满了天南地北的旅客,车厢内杂嚷着各地的方言以及混合漂浮着闷人的汗臭味。侯振江抬起眼皮,瞄了眼座位四周,坐着的,不是憨朴的山民,就是外出做活,身边堆满廉价行李的工厂或工地上的打工者。他重新闭了眼,让略感疲惫的身躯斜倚着窗角座椅靠背伴随嘶吼的列车一路颠簸。车窗外的美景全让黑漆似的夜幕吞噬,唯有当车停在站台时,昏沉的站台灯光才无精打釆地勉强照亮夜色包裹下孤独售货的推车人。
列车究竟停了多少个站,侯振江已无心去点数。只隐约记得,在到达全州站时,身边新坐了一位年轻的乡村女子。起初,她也并未引起侯振江的多少注意,他依旧是前倾着上半身,头枕双臂伏在面前的桌子上。他睡得很死,朦胧间,又仿佛有人确碰了他。因长期出门在外,他保护自身财物的警惕性是很强的。可身边装睡的女孩并没可能贪谗自己藏得极严实的那点票子,他倒纳闷了,好奇心致使他难以再次真正地入睡。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女孩竟然因寒凉而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了。随着行驶中列车的晃动,那种两个异性身体间若即若离的微妙状态,一直持续到午夜车行至终点站。下车时,女子羞涩地冲侯振江微微一笑,细声柔气地问道:“你也是来桂林旅游的吗?”侯振江也柔声说:“怎么说呢,也算是吧。不过,是等先办了事,再去游玩。你呢,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到桂林不害怕吗?”“是有那么一点怕,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来桂林找事做,胆子总要大一点的。哦,对了,天亮前,我可以跟你待在一起吗?毕竟,天这么黑了,我一个人还是有点害怕。”侯振江有点为难了,拒绝她吧,又说不出口,带着一个女孩子家吧,又不方便。不过,他的那点怜香惜玉心理,还是鬼使神差地令他答应了女孩的请求。
他们俩人就在桂林站前广场的一个瓷台子上互相依靠着,直坐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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