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沉默阴沉的男孩。不喜欢笑,不喜欢说话交流。经常一个人上课,做作业,放学回家。他是同学眼中的差成绩,老师眼中的坏学生,父母心中的叛逆孩子。
他像是游走在繁华世界边缘的孤独人。
下课后,他和其他活泼好动的孩子也不一样,他经常安静的趴在课桌上在白纸上算数,锲而不舍地写着一个数学题的步骤。无视同桌大声的嗤笑,冷嘲热讽的语气。
他有一个梦想,一个很天真的梦想。
他想做一个数学家。
但他没有与任何人分享这个梦想,因为没人愿意倾听他的梦想,也没人相信他遥不可及的梦想。
她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孩子,天真可爱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她是同学眼中的好成绩,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家长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父母心中的乖乖女。
她仿佛是万人追随,众星捧月的公主。
她爱笑,笑的时候仿佛是皎月初现,光华昳丽,又如同花绽放的声音,沁入内心。
她爱穿白裙,一身洁白的长裙,是她最爱的打扮。
她爱桃花,爱它的一朵朵浅粉娇艳,爱它满树花开的,爱它的清香扑鼻。都无一让她为之着迷。
但他们村落里的桃花树数量屈指可数,现在也就只有她家门前的一棵树在开花结果。她喜欢大片大片的云海树,而不是一树的花开。
他不喜欢她,他讨厌她的漂亮,聪慧,白裙。一切她好的东西,他都厌恶着,排斥着。
因为她的存在像一个镜子的反面,映射着他黑暗自卑的一面,像挣脱不开的黑暗泥潭。
但她又对于他来说,又是一切美的代言人,就像心头上的刺。看到时焦灼,触摸时疼痛,可却弃不掉,舍不得。
一天,平淡如初的早上,却发生了一件不平静的事情。
他路过她的桌子时,他无意间一挥手,打翻了她尚未盖好的浓黑墨瓶,翻滚倾斜的墨瓶,飞溅的墨水晕染了她的雪白裙子,像一幅轻描淡写的泼墨山水画。
安静的氛围如同被放入沸腾的油锅中一滴水,瞬间炸开了锅。她还未反应过来,其他的同学却先发制人,呵斥着他。
他手无足措,脑里一片混沌。黑白分明的双眸渐渐泛起点点星光。
反应过来的她嫣然一笑,笑着说没事,是她没有盖好瓶盖。化解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全班的气氛在她的调和下缓和了不少。
她浅笑着,走到沉闷无言的他旁边,轻声说着安慰的话。
低着头的他,双眸闪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的胸膛表示着他不平静的内心。
放假后的学校空无一人,只有白日喧嚣后的平静。初升的阳光着迷地拉长了梧桐树的影子,旁边的槐树在风中籁籁作响。
她身着一身白色裙子,笑容满面得来到了学校门前,等着他的赴约。
她不禁掩口轻笑,想着昨天的一幕。他满脸局促地来到她面前,双手来回摩擦着裤缝,轻声问道:“你想去看桃花林吗?我知道一个地方,你要去吗?”
他心砰砰直跳,心里七上八下。
她一愣,随即满口答到。一脸笑意看着眼前的他,微弯的双眸装满了星光。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豪爽得答应他。一时半会都没回过神。
她立即约定了时间,和他一起去看未看到过的花宴。
她因为满怀期待,心情澎湃地早早到学校门口。
没过一会,他就出现在了学校门口,还是一脸的阴沉冷漠。一点都没有同龄人的快乐。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的表情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小跑过去轻声询问着:“后山真的有桃花林?远吗?”
“不远,我看到过。”他眼神躲闪着,没有直视着她的如水晶般耀眼的双眸,那里似乎装满了夜空的星光。
“那我们走吧,你带路。”她笑意嫣然。
他转身带路,缓慢地走向学校后面。她慢半步,若有所思地跟在他的背后。
后山的阡陌小道,掩盖在团团簇簇的草丛后,那隐约可见蜿蜒的小道。
她从这个高度往下望去,那如画布般的田地一块一块地铺在大地上,大大小小的房舍如落入玉盘的棋子,小的精致迷人,点缀了五彩缤纷的大地棋盘。
耀眼的阳光似乎给这美景加了滤镜一般,一切都朦胧模糊了,又仿佛像一幅刚完成的油画,一切的颜色都那么鲜亮,深深映入了她的眼中。
“还有多久啊?”她问着一言不发只顾闷头走路的他,她满脸欢喜地看着这山间一角的美景,这与村庄的不同美景让她流连忘返。
“还有一会。”他闷声道。
越往前走,干支交错的树干,高高低低的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绿意,似水无尽交织缠绕在一起,遮天蔽日。
那倾斜而下的光线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从他们的头上洒下斑驳不一的光影。他们仿佛闯入一幅黄昏山间美景图。一切都美的惊心动魄。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缓缓蹲了下来,满脸紧张地看着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那一团嫩黄的物体,不安地蠕动着。
小小的喙发出啁啾的悲鸣声,似乎在呼唤着尚未回巢的母亲。
她扬起了眉,也跟着他蹲了下来,看着他浅笑地伸出手,轻缓的把小东西放在了手心,浅吻安抚着小东西。他黑眸中的喜悦与宠溺,让她一时恍惚了。
“你能帮我一下吗?”他轻声询问道,神情还是有点局促。
“嗯,好。”
他把手中的小鸟交給了她,转身动作利落,手脚利索地爬上了树,一看他就是经常爬树的皮孩子。
“你喜欢小鸟啊?”她一脸好奇地问道,双眸中的探索之意明显不过。
“嗯。”他别着头,低声说着。
他们继续向前走,她还是一脸笑意地跟在他身后。
“我回去一下,东西掉在刚才哪。”他毫无预警地说道。
“回去拿吧。我等你。”
“好。”
“你要快点回来哦。”她朗声叫道,向他挥了挥手。
“嗯。”他模糊地应到,他头也不回的向来的路走去,当走出了她的视线后。
他渐渐的跑了起来,仿佛后面有可怕的猛兽追来一样,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他只听到了猎猎的风声和急速的心跳声。
在路过鸟巢时,小鸟啾啾的叫声,让他猛然像按下了暂停健一样停了下来。他紧促地喘息着,他的两脚微曲,不敢绷直,只要一崩直就会不停地发抖,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力气来支撑。
他想起在树上往下看时,她双眸中的光芒像灿若繁星让人炫目。她眼中的世界满满都是他的模样,让他平静的内心泛起了涟漪。
他内心在挣扎着,徘徊着。他不知道该不该跑回去?道歉?她会接受吗?不回去,她生气了怎么办?他是第一次有这么丰富的心情,第一次感觉心脏是如此活跃着。
突然,她言笑嫣嫣的模样毫无预兆地闪入了他混乱的大脑。让他混乱不堪的心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立刻跑回去,像追逐飓风一样,拼尽全力地奔跑着。身体里惶恐的心脏仿佛像是要跳出来一样,让他感觉快要窒息一样。
他跑到了她的身边,气还没缓过来,也没有去看清她前面的美景。
“对不起,我骗了你,这里没有桃花林。”他不安地低着头,语气诚恳得道歉。
许久他没有听到她的回话,心里更加慌张。“我只是想报复你而已,对不起。”
“嘿,你看,看前面。”她轻声打断了他的道歉。
“什么?”他不解地抬起了头。
笑颜如花的她微侧着身,露出了几步之后的桃红。
那缀成了粉红和雪白的花潮,向他眼前袭来,一时之间闯入了他的黑眸,让他不禁恍了眼。
那一棵棵满树繁华的桃花,像一片片染红的胭脂,又像一团团燃烧的云霞。那一棵棵桃树一人多高,树干透着紫红色,及其光洁,柔软的枝条上,开满了娇嫩的骨朵。
那桃花颜色似脂,如玉,像雪,是那么娇嫩,那么水灵,那么晶莹,那么透亮。粉红粉红的花团,像片片火烧云远远望去,像一幅画一样美。
她在光影斑驳下的漫天花雨前,拉着呆愣的他,踏进了另一个世界,只属于他们两的桃花林。
“真美。”他情不自禁地感叹着。他终于知道她为何喜欢桃花了。
“恩,很美。”
他们相视一笑,清澈的眼眸里洋溢着他们的天真烂漫。
那天的风,那天的花,那棵树下稚嫩的他们许下了一个承诺。
多年后,桃花盛开的季节。
大大小小的花团锦簇,点缀在娇嫩柔软的树干上。落英缤纷的漫天桃红,晃动的斑驳光影,朦胧了人的眼。
一棵棵花繁叶茂的桃树像精雕细琢的杰作。像一帧帧唯美壁纸,美的惊心动魄。
她身着白色长裙,站在那年他们约定的地方,回忆着那年的约定。
他一脸坚定地说他想当数学家,她想在村中种很多桃树。
年轻的他们对未来充满了美好憧憬。
“哒哒”的跑步声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来,浅笑地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模样。
亦如那年他心急地跑回来跟她道歉,满脸通红,局促不安的模样。
“对不起。”
“欢迎回来。”
他听她温柔地说着,亦如那年她笑靥如花地等着他的回来。静静地站在那,昳丽的像她身后的桃花。
“嗯,我回来了。”他也笑道。
相视一笑亦如那年般美好而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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