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晚风已透着丝丝微凉,羽桐一个人不急不徐地走着,享受着凉风习习和难得的放空时光,她的目的地是乐迷俱乐部。本来婵漪要陪她一起来的,可是晚饭的时候接到了谢骏的电话,新店的装修出了点问题,是替代用料方面的,想请婵漪过去看看。羽桐向婵漪做了好几次保证,保证十一点前回来;保证外面穿上婵漪的帽衫再走;保证不在俱乐部里点酒喝,婵漪这才同意她一个人去。
两年前,也是她最痛苦的那段日子,在娱乐文化圈生存,表面上风光无限,背地里却刀光剑影,即使身处金字塔的顶端也有太多无法言喻的心酸。而那时她的婚姻也进入了无比消耗的“冷战”期,作为一个有钱人家的媳妇,她从上到下、从头到尾没有一点符合这种家庭的要求和期待。
子默希望她能够辞掉工作回归家庭,她拂了他的意;他希望他们能够孕育一个小生命,她却忙得没时间考虑孩子的问题;他希望她可以像个普通妻子那样经常陪在身侧,她却不是在公司就是在片场,要不然就是在公司到片场的路上。普通人常用的交通工具是汽车、地铁和公交,而她常用的交通工具则是汽车、高铁和飞机,有时甚至是直升机和摩托艇。这也难怪他的心离她越来越远,她自己明白得很,她浑身上下除了外表的假象,丝毫没有富家媳妇的影子。
那段时间,她把自己更深地沉在工作中,陷在接踵而来的各种奖项荣誉中,她无力思考,也不想思考,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身为女人,就要背负理想与家庭的冲突?为什么世俗眼光都视她为离经叛道,认为一个女人追逐自己的梦想就是不务正业?她弄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一个女人同时拥有事业的成功和家庭的幸福变成了绝对的不可能?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扭曲的思维,这个规则到底是谁定下的?
她当然不会向这种规则妥协,但在现实中挣扎沉浮,不管她低不低头也同样是千疮百孔。别人刀剑相向,她可以兵来将挡,但若是他也容不下她的梦想,那便是郁结的内伤了,不是表面上若无其事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那段最最迷茫痛苦的日子,她想通过一种方式或介质去宣泄自己内心深处的惶恐和压抑。还是婵漪,在酒吧里捡到了半醉的她,把她带到了这里,介绍最好的架子鼓老师给她。婵漪总能在她最脆弱无依的时刻出现,带着她逃离那一片狼藉的事故现场。
而今羽桐的架子鼓已经打得有模有样了,她和婵漪偶尔还会与俱乐部的几个朋友组成一支乐队,自嗨一番。婵漪太了解她,要说宣泄,最好的乐器非“鼓”莫属了。就这样架子鼓偶然却也必然地闯进了羽桐的世界,她在鼓棒飞扬中挥汗如雨,如入无人之境,在镲片和鼓皮的震动声中,将那些属于生活的狗血和琐碎敲打得魂飞魄散。
羽桐和着播放的音乐独自打击了一曲经典的《加州旅馆》,一曲完毕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顺序播放的第二首歌是《暮光之城》的主题曲《Leave Out All The Rest》,是她非常熟悉的旋律。大学时期寝室的女孩子们都曾为斯蒂芬妮·梅尔笔下的《暮光之城》而疯狂,她自己也非常着迷于斯蒂芬妮对爱情描写中那强烈的情绪表达。
她坐在那套乌黑铮亮的“美派斯军火库”前,挥舞着手里的VF鼓棒,击打在Zildjian A系列的16寸crash,在同一支架上的通鼓微弱的颤抖着,脚踩底鼓,白皙修长的双手在轰炸机军鼓上和20寸ride上演奏着动感的旋律。隐约,还能听到左脚在Hit-hat踏板上踩出的主干节拍。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推门而入。那个瘦高挺拔的身影静静站在橙黄射灯之外的阴影里,目不转睛地看着认真打鼓的羽桐。
羽桐紧抿着唇,双眸低垂,黑发如瀑。击打吊镲时星眸微扬,海蓝色真丝衬衫的喇叭袖口滑至肘间,露出了一节似雪皓腕,腕间六芒星钻串成的手链随着她手中鼓棒的上下翻飞,不断洒下点点星光。
夜战脑海里一片空白,却有两句诗占据着心间挥之不去,“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一个有着古典之美,仿若空谷幽兰的女子,却自由流连于具有重金属感的一排鼓镲之间,散发着一种神秘、莫测的美,好像一朵盛放在金属废墟上的蓝色玫瑰。
一首歌的时间很短又似乎很长,羽桐在歌曲的尾声玩了个漂亮的六连击,然后做了一个延迟动作,大幅度击打吊镲,这个动作是用于提醒乐队的其他乐手演奏要结束了。夜战想象着她在舞台上与乐队一起表演时的画面,优雅绚烂,台风相当不错。
一曲结束,羽桐感觉有些热,她扯下腕间的发带给自己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刚抬起头,却发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门边,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她并不惊奇,男生们这样的眼光她见得也不少了,应该是俱乐部新加入的会员,看起来眼生,不是熟悉的面孔,羽桐暗想,随后微笑着问道:
“你是不是要打鼓?不好意思,我占了好长时间。现在,换你了。”
夜战没想到先开口的竟然是羽桐,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不,你继续。你的鼓打得很漂亮,我想再听一段。”他刚进来就认出了羽桐,感觉和照片上一样,却又觉得不知是哪里不太一样。如此思量着,恍然如梦,可眼前梦中的女孩儿正在和他说话。
“我打了有一会儿了,有点儿热,我去点点儿喝的,你先打吧。”羽桐温和地鼓励着。
看着她扎着马尾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夜战觉得她本人比照片上更好看,年龄也显得更小一些。此时的他对于命运之手的拨弄怀有一种近似敬畏的感激。
羽桐回来时,手里拿了两瓶依云。那个身材颀长、面容明俊的年轻男人坐在她刚才坐过的位置上,打击的歌曲是张杰的《逆战》。羽桐觉得这首歌很适合眼前的这个大男孩儿,他的年纪,他的气质,活脱脱就是歌中走出的那个暴风少年。
她把矿泉水放在一旁的高脚圆桌上,拉开高脚椅坐下来安静地欣赏着。如果说自己打架子鼓只是玩票式的宣泄,那么眼前的一切足以称得上一次正经八百的表演了。“咚”!随着脚下一声有力的底鼓,他的手一扬,用强音镲打破了羽桐心中的宁静。紧接着是一连串“咚!呲咚!哒!咚!呲!咚!哒!哒哒!”的打击声,他的脚配合着军鼓打击出强烈的节奏感,让人不由得想跟着这节奏舞动。只是瞬间,他手中的鼓棒以极快的速度敲击过每一个嗵鼓,又回到原来的节奏上,宣泄着、震撼着,如嘶吼、如呐喊……
没想到收起阳光般笑容的他,打起鼓来如此有力,如此炫酷。他的胳膊、腿、全身都有力地搏击着,急速地搏击着,大起大落地搏击着。羽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鲜明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活跃和强盛。
他抬起一只手,鼓棒在修长有力的指间飞快的旋转,另一只手在配合着底鼓敲击着节奏。忽然他停下手中旋转的鼓棒,那只空出来的手在不影响节奏的情况下又一点点加入了军鼓和嗵鼓的元素,鼓点越来越密集,羽桐的心跳也跟着越来越快……一遍遍各种不同的过鼓技巧,强悍的展现;橙黄射灯下忽明忽暗的帅颜,侵略的节奏,他的表演也渐渐达到了高潮。男人颜值与才气的叠加是具有侵略性的,侵袭摧毁的是敏感多情的少女之心。羽桐那制片人的嗅觉反复提醒着她,面前这个男人有着天生属于舞台的王者气质,这天赐的容颜与才华不应该被埋没。
随着鼓点有条律的缓缓停止,最后“咚”的一声,他干净利索地结束了表演。放下鼓棒后,夜战缓缓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羽桐,眸底深沉,灿亮如星。他知道刚才自己很帅,他知道自己打鼓一直就对女孩子具有致命的吸引力。生平第一次,他真心地希望帅气和才气能够帮自己一点忙。但对面的女人不是一个白纸一样的简单女孩儿,她是一个拥有纯美容颜却生长在娱乐圈的带刺玫瑰。如果这枝玫瑰有颜色的话,那应该是一朵天然的、清丽的“蓝色妖姬”。
相比夜战内心的澎湃,此时的羽桐心中却是一片澄明。她把一瓶依云递给了夜战,灯光下她细羽长睫轻扬,唇边绽出一个极静、极轻的笑,似是一触便蒙蒙漾了开去。然而那微藏在水色清光后的灵黠轻轻一带,便勾起架子鼓对岸男人心中深深的涟漪,漾得他心口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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